舅舅在说话的时候,计时器的时间还在一秒接着一秒地流逝。多年如一日的“嗒嗒”声音,已经在她的脑海里留下了没办法抹去的痕迹。
“啪。”
试卷上突然压下来的一串钥匙,将迟微微的思绪又拉回到现实。
刚才还在讲台后面坐着的王冬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椅子上下来了,就连她像幽灵一样飘到自己身边时,迟微微都没有注意到。
李帛风刚才扯了她好几下袖子,直到王冬梅将手里的钥匙磕在卷子上,迟微微才缓过神来。
“想什么呢?”将迟微微面前的卷子拿起来,王冬梅来回翻了两下。
除了最上面一排歪歪扭扭的信息,就只有文章上面画的几条斜线,有的斜线还没在文章的下面,而是径直地将一排字都抹去,一看就是随手画的。
阴沉着脸,王冬梅没好气地将卷子拍在了桌子上,说:“已经开始写第二部 分了,你现在第一题都没写完?”
安静的教室里只有王冬梅一个人的声音,训斥声显得格外刺耳。
高三的学生最容易浮躁,开学的这几个月,王冬梅已经觉得学生静不下心来。现在可好,直接逮到个迟微微,这空荡荡的卷子就是她心浮气躁最好的证据。
所有人几乎都放下了手里的笔,偷偷看向迟微微的方向。倒是韩卿泽,还注意着前面计时器的“嗒嗒”声,拿着水笔继续奋笔疾书。
在学习面前,其他什么八卦都不重要。学习使他快乐,学习使他……
等等,王老师刚才又说什么来着?
默写着《桃花源记》的其中一段,韩卿泽也竖起了耳朵注意着身后老师训斥“瘟神”的话。
这不能怪他分心,和迟微微认识的时间不久,只知道她总是让自己倒霉,却不知道她自己本身也会倒霉。
韩卿泽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生出的好奇心,竟然会想对迟微微有多一点的留意。
“迟微微,你最近怎么回事?老是心不在焉的,连做个题都不能沉下心?”王冬梅说话时,整个教室里的温度似乎都在下降。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足够让其他人都觉得胆颤。
从座位上站起来,迟微微将头垂得更低了。这是她,也是原主第一次受到老师的斥责,除了委屈更多的还是内疚。
抠着手里的笔帽,旁边王冬梅身上飘来的香水味让她更加紧张。
计时器发出的“嗒嗒”声、王冬梅的责备声,让迟微微后背一阵发凉,身体不知道是哪里漏了气,似乎将她的体温全都放了出去。
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现在也只有沉默才是最好的答案了。
“铛铛!”
已经到了上课时间,喧闹的走廊早已恢复了平静。这时候,教室门口的敲门声显得有些突兀。
不等王冬梅开口,门外的几名警察已经迫不及待地推开了房门。
“请问,迟微微是在这个班吗?”年龄稍大的一名警察扫视着教室里在座的学生,问道。
老警察在岗位上工作了十几年,说话时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感。尤其是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腰间上的动作,更让人觉得他像是警局的领导。
老警察身后还跟着两名特警,和他身上的浅蓝色制服不同,特警的衣服是纯黑色的,手臂上还印有两个硕大的“特警”。
特警的表情比老警察更加严肃,鹰一般的眼睛代替了语言,仿佛只要被他们看过一眼,心里的想法就能被他们了解得一清二楚。
老警察是这个区的片警,特地带着两名特警同志来找迟微微。
又是迟微微。
所有人的心里都异口同声道。
“是我。”迟微微胆怯地举起了右手。
这几天,虽然自己总是心不在焉的,但好像并没有做什么错事吧?竟然能劳动两名特警的大驾……迟微微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将手背在身后,两名特警义正言辞道:“请跟我们走一趟。”
特警说话的语气中夹带着命令的口吻,看向迟微微的眼神也充满了冷漠。曾经按照上头的指令押过不少的人犯,这还是头次找一个女学生。
看到她文文弱弱的样子,他们的态度这才缓和了些,“东西就不用收拾了,过几个小时就能回来。”
紧张的气氛比刚才更加压抑,班里的同学不敢小声议论,但眼神间的相互接触,再加上嘴角的轻蔑,不用多说也能猜个七七八八:迟微微一定是犯事了。
放下手里的水笔,迟微微看了眼站在身边的王冬梅。一向严厉的她,此时竟然主动将迟微微的那一张卷子折叠起来,拿起自己的那一串钥匙道:“别怕,跟他们去吧。”
和班里同学的看法不同,王冬梅认为特警来找她只是普通的问话而已。
认识迟微微左不过两个多月的时间,王冬梅也没有在她身上灌注太多的注意力,不过凭她的了解,迟微微并不像是做坏事的女孩。
迟微微点点头,从座位上出来,慢步地从教室的后排走到教室前门。
跟在两名特警身后,迟微微顿时有一种电视剧里被押送犯人的画面感。放在口袋里的双手不自觉地凑在一起,就像是带上了一副无形的手铐。
在原主的记忆里不断地搜索,原主从小到大都是名遵纪守法的好青年,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这些特警的目的应该也不是原主。
“姐?”
打开警车的后门,黎梓琛已经在车里等待了许久。
看到迟微微也被从学校带出来,他的情绪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之前还以为是自己骑车闯了好几个红灯被发现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有这样简单。
“走吧。”关上车门,坐在后排的特警对前面的司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