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想着即将见面,再无趣的家伙也开始忘情了吧?
当着许多人,十一略窘,忙收起信,笑道:“既是特地讨来的酒,倒要好好尝尝!”
小侍女已将韩天遥特地送来的凌云酒开了坛,先替十一满上,再去给齐小观倒时,齐小观已掩过酒碗,笑道:“南安侯送师姐的酒,我可不敢抢!”
小侍女提着酒坛在手,一时尴尬,好一会儿才撅着嘴道:“一个大男人,这么矫情!”
齐小观乐了,“我矫情?好吧,咱不矫情!小妹子也别矫情,替我喝了这碗里剩的酒,我再喝妹子新倒的酒,如何?总不能让我喝着一碗里的两样酒吧?”
小侍女自然扭着不肯喝。
十一闲闲道:“小观,若是小珑儿在这边,大约会拎着你耳朵拽你出去了吧!”
齐小观哧笑,“她敢!”
十一道:“若她不敢,必定泪汪汪跑出去了!”
齐小观怔了怔,便向那小侍女挥了挥手,“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侍奉。”
小侍女一呆,然后便换成她泪汪汪地跑出去了……
闻博忙笑道:“这姑娘其实是附近一个渔夫家的女儿,临时唤来帮忙,不懂规矩,郡主万勿生气!”
十一浅笑道:“闻将军多虑了!是我这师弟欠教训!”
齐小观做了鬼脸,低下头安分地夹菜吃饭,再不敢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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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青送魂(二)
十一尝着凌云酒,却已不由皱眉。
那酒极烈,入喉如有一团烈火灼过,烫得胸肺间都似腾起了烈火。
闻博觉出十一神色古怪,已笑了起来,“我虽不爱饮酒,倒也听说过这凌云酒是枣阳那边的酿法,有些军中将士很爱,据说酒极烈,后劲也大,饮后如生双翼,对敌时更是壮志凌云,悍不畏死,故名凌云酒。”
十一点头,缓缓饮着酒时,忽然有了种怪异的感觉窀。
她忽问向闻博,“聂听岚呢?”
聂听岚等了好多天才等到韩天遥过来相见,必定不甘就此离去。施浩初已寻到附近,她也绝无跟随韩天遥前往枣阳的可能。
因军中都是男子,闻博担心十一有所不便,特地找了个渔夫之女过来侍奉,却为何不唤出聂听岚相伴?
这时,十一腹中猛地一抽,仿佛被捅了一刀,剧痛迅速扩散开来,流向四肢百骸。
她盯向那酒,然后盯向闻博躲闪的眼神,一掌击在桌上,喝道:“闻博,你……下毒?”
并且,只有刚刚送来的凌云酒有毒!
闻博顿了顿,忽抬脚,猛地将桌案踹起,飞向十一等人。
饭菜羹汤淋漓而下时,只听闻博冷笑道:“朝颜郡主,是你联合济王毁了花浓别院,几乎灭了韩氏满门,你需怨不得侯爷无情无义!”
惊愕之中,齐小观不忘挥动溯雪剑,努力在狭窄的空间里护住师姐,怒喝道:“你胡扯什么?韩天遥……竟敢害我师姐!”
十一忍着腹部的绞痛,握紧流光剑,一颗心却已猛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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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最深处的一间屋宇,依然小小巧巧,一半借山壁凿成,一半砖木砌成,比别处愈发隐蔽。
陈设和别处一样简单,却因屋中那个眉目楚楚、饱含愁郁的美貌女子显出格外的清逸超俗。
施浩初正坐在桌边,捻着茶盏,失魂落魄般看着她,声音有些嘶哑,“阿岚,你……其实是利用我除掉朝颜郡主,除掉……你情敌?”
聂听岚蕴了雾气般的黑眸微带迷离,笑意苦涩,“浩初,你为何到现在还不肯信我?我承认我来得太冲动,而且……毫无意义。眼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是朝颜郡主找到了他,将他安置在安县。他明知我千里迢迢前来寻他,就在回马岭上,连看都不曾过来看一眼便回了京……若到此时还不死心,我也枉自来这世上一遭了!”
施浩初叹道:“可韩天遥到底相信了你,竟让闻博暗算朝颜,倒让我……大开眼界!”
聂听岚道:“我当日便曾跟他解释过,花浓别院之事与施家无关。这次济王和凤卫的人险些害死他,恰我又写信告诉他,我在避雨时亲耳听到济王承认覆灭花浓别院,云朝颜一意维护,他在安县时应该也试探过云朝颜,以朝颜郡主的傲气,露出破绽并不出奇。几下里都对上,他又怎会不信?”
她曾遇韩天遥相见并悄悄离开之事,亲眼目睹的只有小傅等两个济王府侍卫,早已跟宋与泓回京。而宋与泓不会承认他曾帮助施家少夫人逃走,必定吩咐他们三缄其中。
至于朝颜郡主一行人并未亲眼见到她,并且……很多事应该都没机会再说出来了吧?
聂听岚侧耳倾听,前面那间最大的厅堂忽然传来喧闹人声,以刀兵相击的打斗声。
而其他地方,竟然一片死寂。
本该闻声奔往前厅相援的凤卫,一个都没有出现。
施浩初明明亲见二三十名凤卫分散进入三处屋子吃饭,也能一眼看出这些人都是凤卫中的精英。可偏偏这些人吃着吃着便没了声音,连那边门窗震破,齐小观和杜晨、秦南等人护着中毒的朝颜郡主奔出,都没人探头瞧上一眼。
施浩初问:“那些凤卫是死过去了,还是睡过去了?”
聂听岚氤氲黑眸微微一暗,低低道:“我不知道。”
“嗯?”
“我告诉闻博,这些凤卫一旦有人离开,将消息传到京城,便是凤卫已经群龙无首,也会同仇敌忾,设法为他们的统领报仇。”
施浩初不觉认真地再打量她数眼,才轻笑道:“这样的时候,京中再起风.波,恐怕于韩天遥和忠勇军不利。”
于是,闻博必定不会让凤卫离开,一个都不会让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