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 / 2)

出了这四方城,就是真的算得上是踏上回到那繁华又奢靡归程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士兵们也很快的调整好心态,眼看着一步步接近京都,大家的心情也渐渐飞扬起来。无论是曾经则宁带过去的新兵,还是自小在北地长大的老兵,都无可避免的谈起自己的家事。

“哎,我爹战死沙场好多年了,在我小的时候他就告诉我盛京祖父的住处,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那个地方。”

“我离开的时候我娘才告诉我在我小的时候给我定了娃娃亲,让我在战场上注意着点别伤着了,还告诉我说我媳妇儿可漂亮了。我一想,我肯定要活着回来啊,要不然得多糟蹋人家小姑娘啊?哈哈。”

“我是遗腹子,自小就和母亲被宗族里的人冷落,我随大殿下出征,就是为了挣军功的,不说有多光宗耀祖,起码不会让我的母亲又被那些人欺负了去!”

……

夜晚寒风冷得渗骨,但是大家谈论得热情高涨,这种兴奋也驱散了冬夜的冷寂。则宁他们几个人在不远处的火堆,含笑听那些士兵谈论。

江谌之向后一倚,就靠在身后的一棵大树上,面无表情地抬头老天。乔扇和齐兼两人咱就去走走串串说闲话去了,则宁双手靠近火堆,跳跃的火焰明明灭灭地闪耀在他的脸庞上,也有些思念自己的母亲。

不仅仅是前世病故的双亲。自他穿越以来,那高高在上的雍容华贵的皇后占据了他大部分心神。

一开始的自己面对着陌生的身体与性别时无疑是惶恐的,而那个对自己照顾得从来不假于人手的高贵女人渐渐抹平他心头的震撼。

皇家的嫡出长子,外戚势力强大,但后宫德妃独大,义安侯也不容小觑。有意识以来,他的衣食住行都是样样精挑细选,吃穿用度一一仔细排查。他曾想何至于如此精细,未免也太娇气了些。但是幼时的一次次惊险历程让他不得不以谨慎的心态面对这座宫廷。

皇后最柔软的一面都展露在他眼前,却又不得不摆出镇定和威严的样子主持大局。坚毅下的柔软,一下子让他想起前世的母亲。想起那作为法官时不苟言笑的模样,又或者被自己弟妹气的脸色发青又转身指责自己为什么不找男友,让当时的自己无奈又烦躁。

在她默默垂泪的时候,则宁才突然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用心地融入这里,他都是以他深居高位的那种自以为智者的眼光,挑剔的打量着这个世界。

犹如当头棒喝使他惊醒,他才发现这样的自己完全没有任何能力去挑剔任何事情或者是人,他已经不是那个一个眼神下属就能帮你把事情做好的上位者了。

在他终于以一个皇子的眼光看待这个时空的时候,这具身体也在慢慢的长大。当他迈出第一步,甚至往前走很多步的时候,都能感受得到这个世界的恢宏和博大,从这里的古代书籍或者是从太傅那所学,都给他打开了异于现代文明的古代社会磅礴的版图。

从皇后哪里得知的后宫阴险伎俩,母亲殷殷叮嘱的防范,则宁就有了一种幸亏穿成男儿身的庆幸感。当他渐渐长大精辟住处的时候,皇后也懂得放手让他自己处理宫殿事物和自己的学业,培养他为人处世的能力。

而他,也是一天天看着自己的母亲从尚且稚嫩的十八芳华在寂寂宫廷里逐渐蜕变成手掌中宫大权在握的皇后娘娘。

火堆里的枝丫“噼噼啪啪”地烧着,在周边走走串串的乔扇和齐兼勾肩搭背地走回来,笑笑闹闹的声音打断了则宁的思绪。

抬头看了一眼当空的弯月,又瞥了一眼眼皮子快耷拉到地上的江谌之,只得笑叹:“夜色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回营帐里睡吧。”

“那属下先行告退。”

则宁颔首。

江谌之本是广平侯二子,母亲早逝,继母又手段强势,父亲不问家事。他在最叛逆的年龄迎来了不喜欢的继母,几番蹉跎差点就成了京中最有名的纨绔。想当年被人陷害留恋风月场所终于触怒父亲,一气之下请出家法打得他三日在床上动弹不得,又想起继母在父亲身边冷冷看他的眼神,心中更是愤懑难耐。

继母请来最严厉的先生管制着他,年少无知的他哪里懂得继母的良苦用心,一心只认为她就是看自己不顺眼想要除之而后快,又被一些狐朋狗友撺掇着和那女人作对。一天天的死性不改,后来继母似乎也不愿意花费精力管教他了,任由他在外放荡。

他也不是真的傻,少年的别扭心思没人体会得了,离家在外几年中,他也见惯了官场下朝臣的蝇营狗苟,心中除了愤懑但又不能改变分毫。

一天天的见识开阔,便愈加厌恶满脑肥肠的朝臣,和内里腐朽的盛京。

被父亲知晓自己在外游手好闲之后,又是一顿家法,他满眼赤红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继母,看着她垂眸抚摸着隆起的肚子,突然间就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阵酸涩。

然后就是不告而别,留书一封,便直达边关。

第10章

眼见着大军一日日临近盛京,就连远在皇宫的皇后一连几日也是心情大好,来涌泉宫请安的妃嫔更是络绎不绝。

自打德妃进宫以来,后宫就形同虚设一般,一开始的时候有点心计的妃子也不是没有使过什么手段,结果最后都被皇帝一两拨三斤地给过去了,也狠狠地罚了那些不知轻重的嫔妃,有的人也心存侥幸,想着花无百日红,看你德妃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结果一晃就快二十年了,除了那些新进宫的小姑娘,她们这些后宫的老人渐渐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件事。不得不说,此时的后宫,简直和谐到了一定的地步。

就算你德妃荣宠盖天又如何?中宫大权还不是牢牢地掌握在皇后手里?在后宫待久了的女人,年华虚度二十载,也逐渐看开一些事。

她们这辈子虽然是没有什么出头之日了,但是能看你德妃从枝头上跌落下来也是一件快事!

每个人的心思也都是差不多,现在讨好了皇后,待得陛下百年之后,自己也能安安稳稳地混个太妃太嫔安心地过寻常日子。

陛下膝下五子,不用多说大家也都心里明白。就连生育二皇子的惠妃也时常来找皇后聊天,她们那些膝下无子的自然是要找棵大树作为依靠。虽然不一定能和皇后说句话,但露个脸也是很重要的。

皇后心情好,殿上气氛也不错,谈着谈着就谈到京中风气和娘家纨绔身上去了。

有一个小妃子用手怕捂着嘴笑:“就甘泉宫那位,把三皇子教成的那个样子哦,不是臣妾自辱门楣,但是颇像臣妾进宫前自家那个不争气弟弟,真真是让人头疼。”

一瞬间大殿上静了一静,小妃子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脸色一白也不敢吱声。还是惠妃出来打圆场,笑道:“你也是个不懂事的,大好的日子提那位作甚?说起来也是,大皇子也早到了立妃的年纪了,早前大殿下外边关姐姐您整日里提心吊胆,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可以考虑考虑哪家小姐,早日抱个孙子喽!”

皇后闻言,也有些感叹:“你说的是啊,则宁他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立妃的事情,等那小子回来让他来看吧。”说着转而道,“则陵他有没有意中人了?你这个母妃也上点心。”

惠妃一顿,苦笑道:“姐姐您也知道,则陵他不常接触外人的。这孩子,连和我说话都没得聊,更别提……”

皇后了然,也不再在这个话题上多上心。

眼见着都晌午了,众人也都起身纷纷告辞,皇后也遣新枝去送。待新枝回来的时候,欠身道:“娘娘,静嘉小姐来了。”

说着就见一身淡蓝斗篷的少女走过来,小宫女上前接过她脱下的斗篷后,蓝静嘉福神:“静嘉给姑母请安了。”

皇后笑了一声:“行了你,赶紧起来吧,来做这。”

“谢姑母!”

皇后打量着眼前娇娇俏俏的少女,见她柳叶新眉,杏眸含情,想起之前惠妃说的话,不免心中一动,便状似不在意地开口道:“说起来,则宁他不出几日就要到盛京了,静嘉你还记不记得你表哥长得什么样子?”

听到“则宁”两个字时蓝静嘉的心跳就掉了一拍,又闻皇后问话更是有些心慌,强压下心中悸动,谨慎开口:“臣女和大殿下不曾碰过几次面,不过模样倒是依稀记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