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1 / 2)

掠过同伴的嘲笑声,转眼便将他们甩开,他目不斜视,暗自估计着剩下的距离。

已经飞了三日三夜,滴水未进,几乎精疲力竭。

尧凤山顶看起来还远在天边。

罡风挂过他的羽毛,锋利似刀,金色的羽翎下雨似的飘落,身上被割出道道血痕,他将爪子微收,将银蛋紧紧护在腹部的绒羽内,心里胡乱琢磨着:“一枚蛋会觉得冷么?想必不会。但是有可能会被吹裂,还是小心为妙。”

殷红的血滴一路滴下来,狂风吹得他打了个旋儿,一头撞在山壁上,吐出一口鲜血来。昏昏沉沉间,他用爪子摸了摸怀里——还好,没碎。晃了晃头,便继续向上飞去,浑身的伤口都在叫嚣着疼痛,一身美丽的羽毛掉得七零八落,看上去像是从血缸里捞出来的,他心道,要是火莲子见了,不一定怎么嘲笑我,凤桐神君像只被拔了毛的鸡?

他暗自好笑,强忍着眼前金星乱冒,几乎是迎着风向上强升。

下雪了。

鹅毛大雪粘连在他的伤口上,又痒又痛,朔风吹雪,一次又一次将他横扫到石壁上。他挣扎着向上飞去,翅膀都在微微打颤,浸足了血的前爪直打滑,差点抓不住那枚蛋。他抓紧了,紧紧贴着自己柔软的腹部。这么冷的天,它竟然散发着微微的暖意。他眉心纠结,“你唉,要不是颗蛋就好了,还能陪本君说说话,不至于这么难熬。”

又过了数十个时辰,终于到了山顶。

凤桐长舒一口气,这才松懈下来,地瘫倒在雪地里,大口喘气:还好爹爹没有亲自来,这简直不是人来的地方,来一次非得折半条命不可!

山顶上那一朵娇花,睥睨着世间万物。他小心地将那银蛋叼出来,放在鹅黄的花心处,柔和的光芒间,若隐若现一个小小婴孩儿的身影,旋转着,任他仔细盯着都看不清楚面目。

他恢复人形,立在一旁出神,心里思忖着。这道虚弱的元神,什么时候才能孵出个娃娃来?长得像紫檀殿还是重华夫人?

梨花般的雪落在他的睫毛上,少年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这朵花,脑海里走马观花地掠过大战的无数场景,罕见地露出了肃穆沉思的表情。

喂,你须得好好长大,不然怎么对得起你那动用禁术的母亲?

他虚虚地摸一摸那婴儿的幻影,回头望着山下深不见底的深渊,又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勉强也算是并肩作战过了吧?

少年右手腕上的新鲜伤口还在滴血,浸染了扎紧的袖口,他却一点儿也不觉得痛了,鲜血一滴一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宛如绽开一朵一朵的红梅。

故事还在远方。

第102章 番外2:季择(一)

我叫纪择,今年两百岁。

两百岁之前,旁人都叫我阿择,两百岁生日的时候,姨娘告诉我,我的名字其实叫做季择。

我的姨娘是仙界的花神。当初为了叫姨娘还是叫姐姐的问题,她犹豫了很长时间,最后是我一向孤僻的母亲跪在她面前,坚持称“不敢使辈分尊于殿下”,她才悻悻地说“那就勉强跟你做个姐妹吧”,于是她就成了我的姨娘。

我看出来,她其实是有点不情愿的,她自己连孩子都没有,一定是觉得我把她叫老了。

我母亲是姨娘殿里的侍女,可是却不在殿里侍奉,在遥远的昆仑照顾我。

两百岁前,我们两个几乎与世隔绝,母亲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她脾气尖锐,在我练不好功的时候,会突然爆发,冲我大吼大叫,下一秒,又抱着我痛哭流涕。每过一段时间,姨娘会叫她回来一次,看看我,又隔着帘子跟她说话。

我听见过几句,她是在劝母亲,言语随意,“择择是个听话的孩子,你别对他太凶啦,老发脾气要长皱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