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少夫人不知何三少爷去见太子之后又生的什么闷气,因不敢在他气头上跟他对着干,就向外头去了,绕了一圈子,依旧去了柳檀云的院子,瞧见院子里何循手上拿着弹弓,又有柳清风、大皇孙跟在何循身后,就去厨房里寻柳檀云,问道:“循小郎做什么呢?”
柳檀云笑道:“做弹弓打鸟。”说着,依旧切着手上的菜。
何三少夫人有心要问何三少爷怎么了,但又拉不下脸,就在一旁没事掀了锅盖看,看见一个蒸笼里放着水晶蒸饺,就笑道:“这定是五弟妹要的,我昨儿个听她说过。”
柳檀云笑着说是,没一会子,就又瞧见何夫人过来了。
何夫人过来后,问道:“皇孙说要吃什么了?”
柳檀云笑道:“说了,正给他做呢。”
何夫人点了头,想起皇孙站在柳清风身边只比柳清风高出一指,就又红了眼睛,随即不住地落泪。
何三少夫人忙挽着何夫人,劝道:“母亲,皇孙好不容易来咱们家,你又怎又哭了?”
何夫人忙擦了眼泪,说道:“你说的是。”又转向柳檀云,“可要我做什么?”
柳檀云瞧着何夫人那可怜模样,忙道:“母亲等着一会子替我尝味道吧。”说着,瞧见何三少夫人要动了她厨房里的东西,忙道:“别动。”
何三少夫人不过是因何夫人开了口,便也要做些事,听柳檀云这话不由地愣住。
柳檀云笑道:“三嫂子洗了手,将手上的脂粉洗掉再帮我,可好?”
何三少夫人原是要当着何夫人的面做样子,这会子听柳檀云这样说,骑虎难下,不得不答应着,一边洗手,一边想着自己能做什么。
待洗了手,何三少夫人瞧见柳檀云递了蒜过来,看了何夫人一眼,就皱着眉头剥蒜。
中午太子并不留下吃饭,跟大皇孙交代了两句,便又坐着轿子走了。
何老尚书与大皇孙两个一同吃饭,何夫人在一旁伺候着。柳檀云瞧见何三少夫人也在,就悄没声息地退出去,回到自己房中,看见何循果然等着她吃饭呢,就坐到何循对面,洗了手之后却不叫人摆碗筷,说道:“你先吃,母亲那边伺候着还没吃呢,我等一会子跟母亲一起吃。”,说完又问道:“三哥那事可跟大哥说了?”
何循说道:“说了,自有大哥处置呢,如今就瞒着三嫂子一个了。”
柳檀云唔了一声,随即说道:“你说你这三哥到底是重情还是薄情?这结发夫妻的脸面他不给,那露水夫妻的情分他还割舍不下。”
何循撇嘴道:“谁知道三哥怎么想的,总归他打小就跟我们不一样。”
柳檀云深知何循这话里的“我们”是指何征、何役还有他,原先以为何侍郎这一房里若是抱成一团,该是庶出的何律被排挤在外的,如今瞧着,这一母所出的何徎却是跟何夫人所出的其余三兄弟脾性不合,就是何律,也比何徎跟何征几个亲密的多,因不知何徎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便也不多嘴,只笑道:“我瞧着皇孙精神的很,不像上回子那样萎靡。”
何循笑道:“这么多皇孙,就他一个得了陛下的话能回外祖家,又是太子姐夫亲自送来的,他能不振作?且,虽说陛下是因御膳房的事对大皇孙多关心了一些,但大皇孙总是小儿,见陛下‘看重’他,自然开心的很。”
柳檀云点了点头,随即小声道:“你说你若有了儿子,是要他跟慕儿一样,还是像清风一样?”
何循闻言,当真去想了,半日说道:“像清风一样,过个十几年再来,也省得碍了咱们的事。”
柳檀云轻轻地拿脚踢了何循一下,啐道:“跟你说正经话呢,要是他如今来了,你能恨死他?”
何循笑道:“未必是要恨死他,但总归他们兄弟几个里头,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他了。”说完,瞧见柳檀云瞥了他一眼就不言语,醒过神来,忙问:“可是你……有了?”
柳檀云低头笑道:“也不一定,我觉得是了,但还要过些日子才能知道。”
何循闻言,待要说话,却又被口水呛住,咳嗽的了半日,伸手指了指柳檀云。
柳檀云才要笑话他,蓦地听说何夫人来了,忙起身,心想何夫人来得可真及时。
何夫人原是看着大皇孙就心酸,因怕忍不住又落泪,又觉得自己该吩咐柳檀云几句,就过到这边来了,来了之后瞧见何循面红耳赤地咳嗽,柳檀云悠哉地坐在一旁,心里莫名地有些气,见案上摆着蒸鱼,忙伸手拍着何循后背,说道:“可是被鱼刺卡到了?”
何循忙摇了摇头,张着嘴用力地说道:“叫口、口水呛到了。”
何夫人拍着何循后背的手一顿,想起何侍郎说何循今早上荒唐地在一家子长辈面前说家庭负担重,就收了手,瞧见柳檀云面前并未摆上碗筷,就对她说道:“叫人摆了饭,你随着我吃吧。”
柳檀云笑道:“三嫂子呢?”
何夫人说道:“你三嫂子还在皇孙那边伺候呢,不必等她。”
柳檀云闻言,就叫人摆了饭菜上来,待饭菜上来,见何夫人拿起筷子就落泪,也吃不下饭,劝道:“母亲,皇孙年纪又不大,现在好好调养调养,身子就好了。”
何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勉强吃了两口,就放下筷子。
柳檀云实在是饿了,也顾不得何夫人,就自己吃起来。
何循才听柳檀云说那话,因还没确定,也不好跟何夫人说,于是就强忍着笑意频频给柳檀云夹菜。
何夫人看不过眼,就问何循:“宫里的事能查清楚吗?”
何循一边挑着鱼刺,一边说道:“母亲放心,陛下答应去查了,定然能查得出来。”说着,就要将鱼肉送到柳檀云碗中。
何夫人清了清嗓子,微微将眼睛移开。
何循忙将鱼肉送到何夫人碗中,放下筷子,接着说道:“想来皇孙不吃宫里的东西,身子反倒好了的事也传开了,那些个心虚的人只怕要想法子逃窜了。”
何夫人听了这话,忙道:“可不能叫他们跑了再去害人。”
何循说着是,瞧见何夫人吃了鱼肉,又夹了其他菜给何夫人,劝着何夫人吃下去。
等吃了饭,何夫人又不放心地将皇孙的衣食交代一番,因见着皇孙就心酸,不好当着皇孙的面落泪,又不乐意离着皇孙远一些,就留在柳檀云、何循这边。
何循心里憋着话要问柳檀云,又不好打发何夫人走,就在一旁陪着何夫人。
傍晚,等皇孙歇过午觉,就领着柳清风来寻何循,对何循说道:“小舅舅,清风说你有状元之才当年是有意不肯考中状元的?”
何循暗道柳清风怎会无缘无故地说他的好话,就笑道:“可不是么,你小舅舅委实有状元之才。”
大皇孙笑道:“既然这么着,你跟大舅舅比试文采吧,大舅舅已经在曾外祖那边准备好了纸笔。”
何循眼皮子不住地乱跳,就算有状元之才,他也不乐意没事就去跟何征比试,看柳清风一脸得意,就知这事是柳清风挑起来的,待要推辞,又见柳檀云面上隐隐有些期待,于是意气风发地说道:“云妮,如今我就叫你瞧瞧什么叫做云泥之别。”说着,瞧见何夫人瞪他一眼,忙领着大皇孙、柳清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