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琴娘起身,她犹豫了会问:“你会回罗云村白家么?”
白青松面色怔然,好一会才说:“约莫是回不去的,他们过得好就成,当我死了也好。”
这话中的唏嘘,姜琴娘听出来了,可她不太懂,见白青松如今面目全非的模样,想也知道这其中隐衷颇多,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问,也只得作罢。
须臾,楚辞进来,他目光微凝,表情莫测:“你还活着,挺好。”
闻言,白青松嘲弄一笑:“生不如死而已,有什么好的?”
楚辞摩挲指腹,拎起茶壶倒了盏茶水推过去:“你现下效忠谁?秦臻?”
白青松不屑冷笑:“他?他一个太监,不男不女的东西,可还指使不动我。”
楚辞皱起眉头,转着茶盏:“今个的刺杀总是他的主意吧?”
白青松抬眼看他,点了点头:“他是让我杀不了你,至少也得杀了琴娘,剜你心窝子。”
楚辞手一紧,点漆星目之中瞬间泛起浮冰碎雪的冷意。
白青松喝完一盏茶,自己又倒了一盏:“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琴娘成亲?”
忽的提及此事,楚辞愣了下:“她一直不同意嫁给我,说自个命硬克夫,加上你一连克死三个,所以不嫁。”
白青松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呆愣了会才低声道:“我没死,所以算不上克夫,你要想娶她就赶紧,不然我哪日反悔,这人我就不让给你了。”
饶是脸皮再厚,对这样直白的话,楚辞也觉得尴尬。
他屈指一弹,将茶盏里头的茶沫子弹出来:“你……以前就知道了?”
白青松扬眉,眉骨那处一道横着的刀疤长直鬓角,生生将一双浓眉
给断成两截,很是怪异。
“知道什么?”他扬下颌,“知道你头一回去我家养伤,见着琴娘的时候就起了心思?”
楚辞看他一眼,没否认。
白青松单腿屈起,没个正行:“朋友妻不可欺,老子沙场上给你挡刀,生死的交情,你他娘的背地里却觊觎我媳妇!”
他声音低,像是很生气,可口吻却清淡,没有半丝的怒意。
楚辞猛喝一口茶水:“我心里怎么想的你管不着,总归你活着的时候我没半点逾越,我从没对不起你过,琴娘也没对不起你。”
白青松斜他一眼:“老子现在也还活着。”
楚辞嗤笑一声:“琴娘早不是你白家人了。”
纵使是生死兄弟,事到如今,他也不想让了。
“哼,兄弟如手足,楚九卿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手足的?”白青松说的玩味。
楚辞义正言辞:“女人如衣服,我能没手足,可不能没衣服穿,端方君子就是死也要周正体面。”
这话将白青松惹笑了,他捶了两下案几,东倒西歪地趴着:“楚九卿,你少我面前装,还君子伪君子差不多,一肚子黑水。”
一番言谈下来,楚辞心里的戒备稍稍减了几分,至少从这些话里,他能确定,白青松还是当年那个义气豪爽的白青松。
他看了眼外头,见姜琴娘站在院子里,时不时看过来,一脸担心。
他遂起身,将门牖掩上,适才低声问:“青松,你是不是该解释解释?”
白青松笑声一止,眼神倏变,浑身上下充满戾气。
他咧嘴,露出个诡异而扭曲的笑容:“金鹰大人,有人要造反了呢。”
第70章 今晚陪我
姜琴娘不知道白青松和楚辞谈了什么,两人还关上了门牖,显然是不想有第三人晓得。
她站在庭院里头,掐着片忍冬翠叶,慢吞吞地揉碎了,染的一手的绿植香味。
不多时,门牖重新打开,她回头见楚辞一人出来,他身后的花厅里,竟是再没有白青松的身影。
她怔然片刻,愣愣地看向楚辞。
楚辞到她跟前,微微一笑道:“琴娘,从前的白青松是死了的,你今日见着的人……忘了吧。”
姜琴娘睫羽微动,浩渺烟波在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迅速积累起叠嶂雾气。
“他……”她才说了一个字,就不晓得要说什么了。
“他走了,”楚辞牵起她的手,“说是不想看你为难,说你该有新的生活。”
姜琴娘半晌才淡淡应了一声,她其实记不得昔年的自己是否喜欢过白青松。
那门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身边的人让她嫁她也就嫁了,嫁了后来还没来得及洞房,更别提多有相处,人就已经没在家了。
虽说两人都是出身罗云村,可中间隔着河,她鲜少出门更不和外男多言语,只听别人说,白家兄弟两人,长兄白青松身高体壮,有着一把子力气,还会些拳脚。
白家盖因有白青松,时常都能吃上旁人家吃不上个的野味,那些全是白青松进山猎的。
更多的,她就不了解了。
不过,她很是喜欢白家二老,就是小叔子也十分憨厚正直。
“琴娘,你是更喜欢我还是他?”楚辞看着她,忽的低头在她耳边低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