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也没有人敢靠近,几个婆子跌坐在地,只拼命大喊:“来人!来人——”
阿慈半晌回过神来时,继母已经挥着匕首冲过来了。那把利刃明晃晃的,直直地就要朝她心口扎去。
而阿慈呆在那里,反倒不能动了。
眼看那把匕首就要刺中她,阿慈感到胳膊被人猛地拽了一下,匕首登时就刺了个空。
阿慈回头一看,正是思妤面带惊恐地拉着她,还气喘不定的。
阿慈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竟见思妤目光望向她的身后,又是一声惊呼:“嫂嫂小心!”
身后是一句怒恨交加的嘶吼:“我杀了你!——”
她还未反应过来,思妤却已经一把抱住她的身子,几乎是要将她扑倒地一转。
阿慈瞬间只觉怀中一重,转眼便已被思妤抱着调了个个。而怀里的思妤抱着她,倏然又极其痛苦地大叫了一声。
王氏的那只匕首,一下子扎进了思妤的后肩。
“表姑娘!——”
“表小姐!”
林嬷嬷与几个婆子大惊失色,慌忙上前扶住她们两个。
思妤瘫在阿慈怀里,肩头正在汩汩地往外冒血。
阿慈这才终于清醒过来。
她一把撑住因痛极而要跪倒在地的思妤,见她肩上衣裳已被染红。阿慈再一抬眼,只见继母手里就拿着那把匕首,匕首上血淋淋的。她正站在那里看着思妤,也是目瞪口呆。
“你伤了思妤!”阿慈的双目一时间带恨带火,只是目光也要将继母生吞活剥了。
可继母愣了一会儿,突然竟再一次目露凶光。
她就像是失了疯一般怒吼道:“对!我伤了人,我伤了人!反正昌儿要被砍头,我也不想活了!今天大不了就和你们同归于尽!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她大吼着,又要冲上前来。
登时便是几个婆子也被吓坏了。
她们围在思妤与阿慈的左右,慌地喊人,更有两个婆子试图豁出命去拦她。
然而这一回,继母手中的匕首还未靠近她们,眨眼却被一双手从背后给夺了过去。而那双手猛一把夺了匕首,反手竟是一划,当下就抹在了继母的脖子上。
整座端王府,瞬时间安静了下来。
还要阻拦王氏的那两个婆子,双双的脚皆顿住了,没敢再上前,几个围在阿慈身边的,同样也是张口结舌,而阿慈望向继母的眼神,从愤恨到夹杂惊慌,终于转成了震愕。
继母的两眼瞪着,仿佛不敢相信。
她的脖子上先有一道细细的红色,转眼就从那口子里不断地渗出血来。
她下意识抬手捂住喉咙,可是那血却好似流不尽,很快又从她的指缝之间漫了出来。
她呼吸困难,一张脸迅速白了下去。
终于,她的嘴巴张着,却再说不出来一句话,身子好似发僵一般,捂着脖子就那样倒到了地上。
而她的身后,手握着匕首的迟恒双眸阴鸷,他的眸色狠厉,盯着脚边的继母,抿紧了唇。
直至此刻,王府里才响起了丫鬟们的惊叫声,还有随迟恒一并进来的,端王府的护院们说话的声响。
那些护院迅速分作两拨,一拨围着继母,一拨围着思妤。
几个婆子这才赶紧合力将思妤抬起,又骂那些护院,让快快去请大夫、拿架子来。
为首的两个护院则“噗通”一声朝阿慈跪下了,直磕头道:“小的来迟,惊了娘娘,娘娘饶命——”
阿慈没有看他们,她的目光仍旧落在迟恒身上。
只见迟恒抬脚迈过王氏的尸身,寻常得仿佛只是在迈一道门槛一般。他行到阿慈近前,突然又将手上的匕首往地上跪着的两个护院头子跟前一掷,冷冷道:“刺客行刺王妃,你们是做什么吃的!”
那两个护院止不住地磕头求饶,连声道:“大人教训得是,大人教训得是,是小的们疏忽了。多亏遇见大人,若非大人当机立断,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迟恒冷眼瞧着那两人,又斜蔑了他二人一眼,这才缓缓转过头来。
他望向阿慈,转眼将眼中的阴狠敛去了,代之以平和温柔的颜色,轻声问阿慈:“可吓着了?”
阿慈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没有作声。
她不是没有见过迟恒这样的眼神,那一日在佛堂,他将阿慈按在墙上撕开她的衣服时,他的双眼就是这样的。只是她原以为,那不过是迟恒当时极度愤恨之下才会有的神情,却不想今日再见,竟并非是在他愤恨难当的时候。
而她这一回见到,他杀了人。
阿慈虽然知道迟恒这一举救了她,可心中蓦然却感到寒冷无比。她仿佛不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他在自己跟前柔声地问着话,眉眼关切,就同以往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别无二致,然而阿慈却只觉得陌生至极。
她顺着迟恒的话答了、谢过,见到几个护院抬了担架来,便匆匆忙忙与他告辞。
迟恒只当她是挂心思妤,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看着几个嬷嬷合力将思妤放到竹担架上,由一前一后两个护院抬着,就要抬回后面去。阿慈跟在一旁,眉眼焦灼,好似不经意间回头又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
迟恒微微笑着,点了下头。
阿慈则迅速低下眼去,不敢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