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弄丢了青铜鼎?指不定圣上早知道了!”

“夫人,老夫担心的不是青铜鼎,即便丢了青铜鼎,圣上也不会砍了老夫的脑袋呀!老夫担心的是,青铜鼎里面的东西,这要是落到别人手里,老夫的项上人头只怕就不保了,哎!”

“老娘不管这些,找不回青铜鼎,老娘就不跟你个废物过了!”接连又砰砰响了数声,不知道砸了什么物事。

接着,一个不明物体从房内穿窗而过,飞了出来,正中飞刀男的额头。

“扑通”一声,一代飞刀高手就此扑地,竟被一个妇人给解决了。

我大惊失色并深感遗憾,一时激动,挣脱了两只手,抱住了晏濯香。这厮没有挣扎,被我抱得彻底倒到了我身上,当意识到如此更加授受不亲时,我已然承受不住了。此时,那绣房的房门正打开,有人走了出来。于是,我只能咬手绢默默承受。

在房内亮起的灯火与房外的月亮照耀下,可清晰看见走出来的正是工部尚书景明,身上随便穿了件单衣,急急忙忙蹲下来查看扑地的飞刀杀手,“哎哟喂,你到底死没死啊?顾浅墨那边什么情况啊?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

景夫人也披着衣服出来了,叉着腰吼道:“你个老不死的,又搞什么鬼?那不要脸的门下侍郎顾浅墨据说跟圣上都不清不楚的,你打他什么主意?不怕挨千刀啊?”

“你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景明终于冲自己老婆吼了起来,“他堂堂门下侍郎,到重玄门去干粗活,能是受惩罚那么简单么?又恰在此时,老夫的青铜鼎被盗,天知道是哪个龟孙子要害老夫!”

眼瞧着飞刀男指望不上,景明又叫了七八个杀手,肃然道:“老夫不能坐以待毙,立即打探顾浅墨的情况,能杀则杀,能废则废!”

景夫人被吓着,“你个死鬼,暗杀朝廷命官,不想活了?”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杀手奔出了院子,景明与老婆也回了房。草丛里,晏濯香终于往旁一挪,给了我一条活路,并将躺着的我拉了起来。

“顾侍郎有什么打算?”

我血液凝固,被这厮压得浑身发麻,此际唯有一双眼还能瞪人。

“这七八个杀手即将光临侍郎府,侍郎好闲情。”晏濯香看着我,忽然领悟,这才掏出我嘴里的手绢。

“孟子曰: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晏濯香,你不让我说话不让我动弹,是禽兽不如也!”我拍拍身上的杂草,愤然翻上了院墙。

我侍郎府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这七八个杀手若闯了去,不是狼入羊圈是什么!想到此,我虚领顶劲,气沉丹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提身一跃,栽下墙来。

摔了个五行不识五脏位移,晏濯香轻飘飘落了地,蹲到我身边来,“侍郎不会轻功?”

我匍匐在地上,答道:“本官曾踏雪无痕,踏水无波。”

“哦?那为何以这种姿势落地?”

我转过灰尘扑扑的脸,一瞬不瞬地盯着晏濯香,一字字道:“如果不是阁下以下流不堪入目的姿势压着本官,致使本官经脉凝瑟,真气不能游走,你以为本官喜欢以这种姿势落地?”

晏濯香看了看月,“如果不是侍郎举止越礼,在下也不会出此下策。”

我呼地从地上爬起,愤然指着他,“你你你,你是说本官非礼了你?”

他将我手指拂到一边,“再论辩谁非礼了谁的问题,侍郎府上可要遭殃了。”

我面色一变,扯住晏濯香袖子,“就当是我非礼了你,给你赔个不是,晏公子,再借你一用,速速带我追那几个杀手!”

晏濯香站着不动,神态超然物外,“那是你侍郎府上的事,与我何干。”

“晏编修,晏大人,晏公子!”我抓耳挠腮,“三百条人命啊,晏兄弟!”

“叫我濯香。”

“濯香。”

腰上一紧,脚下一空,离地而起,风声只在耳边呼啸。见不到刺客的身影,我急得不行,“再快些!”

一路未追着刺客,直到回府。府里的打斗声和男宠们的哭声从风里传来,我主动离了晏濯香,一步三跌地落了地。正院落里,两个刺客在与长萱对战,一堆男宠贴着檐角下挤作一团。

“大人!”众人见到我,又惊又喜,又悲又伤。

“大人快去后院,谢大人和总管在那里!”长萱一边拖住两个刺客一边对我喊道。

我心里一惊,谢大砚台?他怎么会在这里?不及多想,我火速奔跑,不想竟提步飞身而起,轻功奇妙地恢复了。

飞走在屋脊上,可见五个主院十个偏院都是乱哄哄一团糟,刺客们纵横其间来往寻人。我一路奔走到后院,这里也不能幸免。只是令人惊奇的是,这院子里竟多了五个侍卫,正拼死抵抗杀手们的攻击。两个侍卫受了伤,一个刺客寻着了时机,瞅准了众人身后的谢沉砚,想必将他当成了我,刺客挺剑便上。

明晃晃的剑身映着月光,飞刺向了谢沉砚!

谢沉砚见有刺客来袭,疾步后退,侧身让过了一剑。刺客又追来一剑,梅念远从旁出手,甩出几卷账册,将那一剑打了个偏。刺客被惹恼,再补一剑,狠狠刺出!

谢沉砚避无可避,梅念远也再无账册可甩。

“砚台!”我从众人头顶飞了过去,一脚踩偏刺客手里的剑,折身落到谢沉砚身前。刺客举剑再来,我一脚踹向他手腕,再追一脚,将其踹飞。

我转身拉着谢沉砚到一旁,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有没受伤?”

“没有。”他面上露出一丝微笑,竟然在此时还能笑得出。

我松了口气,再转头,瞧见梅念远冷冷清清的模样。他虚视我一眼,没甚表情。

“你府里这样危险,还不请护卫!”谢沉砚在我身边叹道。

我看向他,无奈一笑,“你是来给我送护卫的?不早不晚,怎么就赶在这时候。”

他抬起袖子往我脸上擦了擦,目光颇深,“灰怎么跑脸上去了?”

“摔着了。”我答。

“你功夫这么好,怎么总是摔着?”

“功夫其实一般。”

“我觉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