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着头,嘴角是压不下的笑:“郎君可是叫我?”
崔甫前些日里刚回金陵,闭门谢客了几日。只等年关一过,就进宫述职。他虽曾踏遍国土,但金陵城他也就生下来的时候待过一月,满月之后就被抱回清河由祖父教养。
这几日回来一直在府中陪着久未见面的家人,上元节是盛事,他阿娘郑夫人早早地就安排了随侍护卫,让他带着小妹去观礼。
他也不推辞,如今丝绸之路已步入正轨,李朝与各番邦互市成果颇丰,他得亲自瞧瞧如今金陵城贸易中心西市。
他阿妹乖巧听话,此刻正在楼上吃茶。
波斯他也是去过的,自然也见过这些大胆奔放的舞蹈,只是他阿妹,性格单纯,刚刚看得脸都红了。也不知是哪个门人拟的观礼单,不懂避讳。
自然,这会他想去瞧瞧刚才听到的乐器也不便带着阿妹一起了。
他只带了一个常跟他身边的松青,留下了护卫,出了客栈,便瞧见前面一位裹着大麾的小郎君身下遗落了一块玉佩。
他挑挑眉,弯腰捡了起来,瞧了瞧,四四方方的羊脂白玉上面刻着“意”字,细腻润滑的触感昭示着这块玉佩价值连城。
于是出口唤人留步。
望着冲着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的如意,他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他敛了敛神色,再抬起头,手里捏着玉佩,轻声问道:“这块玉佩,可是郎君遗失的?”
李如意装模作样地上前瞧了瞧玉佩,哪里是去瞧玉佩的,分明是瞧那小郎君的手去。
她瞧完仰着头看着崔甫,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胡扯:“多谢郎君,这确实是我的玉佩。此乃我家传世宝玉,若遗失,我心必难安。还未请教郎君尊姓大名,我好日后感谢。”
崔甫看着如意仿佛盛满了星光的眼睛,轻轻笑了一声。
瞧着那玉佩上的字崔甫心里就有所猜测,再看到如意这张勾人的脸,崔甫已然能够确定面前站的就是当朝公主,李如意。
“意”字可不是谁都能刻在如此昂贵的羊脂白玉上的。
他心里颇觉得好笑,以往只听说公主才名美名,可没想到公主说起谎来也是顺口就来,他可从未听过皇族有传世宝玉之类的。羊脂白玉珍贵,但李朝公主要多少有多少。
他将玉佩递给如意,未曾收敛笑意,轻语道:“郎君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在下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说完便迈开了步子,只几步便消失在人海中。
可怜如意被他一笑,笑得魂儿都飞了,愣着接了玉佩,还傻站在原地。等回过神来,人早不见了。
她攥紧了手中的玉佩,上头还有郎君的留下的余温,心头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秋雅姑姑侧目,心道不好。
果然,直到周乐言像只花蝴蝶一般飞过来,叽叽喳喳地说什么乐器,李如意也是心不在焉地“嗯嗯”两句。像是失了魂一般。
等回了宫,连着几日李如意都不曾笑过一回,只日日里把玩着玉佩,玉佩的穗子都被摸得有些散了。
公主如此无精打采的模样,余皇后岂能不知,摘星宫的宫人全都被拎去长乐宫敲打了一番,整个宫里的气氛都变得更加肃穆。如意自是不会吐露一个字。秋雅姑姑哪能不知道自个儿的主子到底是谁,主子不说话,她必是不敢提。
直到三日前,公主唤她近前,先是一句话不说,只盯着秋雅姑姑看。看得秋雅汗毛倒竖,盯了半天才慢悠悠地问她:“姑姑知道我找你来所为何事吗?”
秋雅姑姑只把头低得更低,却不敢隐瞒:“略能猜得公主的一两分意思。”
李如意满意的笑道:“去吧,只三日。”
“是。”秋雅回了话便退下了。
可是三日里找一个人哪里容易,这偌大的金陵城,上元节三天有多少人来金陵?外邦来朝,海外商人,异域使团。派放外地的官员回京述职,又有多少人在节日后便离开金陵?
公主只交代给她这事,必是不想旁人知晓。
就算有路引可查,但除了那极为俊美的长相,一字半姓都无,如何能查。
找这么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三日秋雅姑姑都睡不安稳。可秋雅姑姑既然能稳坐摘星宫掌事女史的位置,到底是有手段的。
这般困难的事儿,硬是叫她在三日内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