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必不负圣人所托。”
如意接过由上好蚕丝制成的明黄圣旨,站了起来。细嫩的手指轻抚着圣旨上玉轴。指尖感受到玉轴的冰凉,只这一段锦,她这一生为其付出了多少,往后又将付出多少。
而此刻,她的心并不像她曾经以为的那样,激动或者害怕。
只有平静。
她轻轻地笑了一下,心里默念了一句“不忘初心”。
希望自己往后永远记得这一句话。
李莲衣瞧着如意笑了,连声道贺:“恭喜皇太女,圣人今日在朝堂上宣旨,且宣读了要皇太女与崔甫崔大人一道处理建立书院之事。”
李如意点了点头,又道:“还请公公多留一回,喝杯茶歇歇。我与你一道回太极宫谢恩。”
李莲衣笑着道:“自然,自然。多谢皇太女赐茶。”
等如意收拾妥当随李莲衣回到太极宫,进御书房行三叩九拜,俯首谢恩:“臣李如意叩谢圣人隆恩,必将不负圣人所托,往后必心系天下百姓,爱民如子。”
圣人眼里俱是满意,欣慰地笑道:“好好好!起来罢。”
“册封大礼在即,阿奴长大了,可独当一面了。我与你阿娘对你抱有厚望,望你日后行走朝堂之间,能做这天下人的表率。”
“等册封大礼之后,你便要搬去东宫,这几日,多陪陪你阿娘。她虽不说,仍是对你抱有歉意和心疼。你多去长乐宫里陪陪她。”
李如意低着头回道:“是,如意知道了。”
李如意又陪着圣人说了会话,才往长乐宫去。
等她到了长乐宫,给余皇后请了安,抬起头才瞧见余皇后气色极不好。连忙上前问道:“这不过几日未见阿娘,阿娘怎的瞧着气色如此不好,底下的人是如何伺候的!请太医了吗?院正如何说?”
余皇后往日风韵犹存,不说日日里容光焕发,却也绝不似眼前这般萎靡不振。
后头春荣姑姑听皇太女问责,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跪下请罪道:“还请皇太女赎罪,娘娘昨日得知今日圣人便要颁布旨意,挂心皇太女大礼之后搬进东宫,鞭长莫及,底下的人疏忽,不能妥善照顾皇太女,一夜都未曾睡好。今日院正已来瞧过,开了些安神的药。”
余皇后挥了挥手,打断她的话,温声道:“只是些小病罢了,过两日便好了。今日可是去了承明殿谢恩了?圣人看重于你,前朝不比后宫,我知你一身本事,可万不可掉以轻心。”
如意心疼地攥着余皇后的手,柔声道:“阿娘,是阿奴不孝,让阿娘如此担忧。东宫也在这皇城之内,我必当常常来探望阿娘。阿耶对我抱有厚望,我自当尽心尽力,为国为民。阿娘若是不想我日日为阿娘挂心,万不可再思虑过甚。当好好照顾身体才是。”
余皇后望着如意好看的细眉皱起,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都退下。”
等宫女们都退下后,她用手指细细拂过如意的眉毛,似要抚平她所有的忧虑。
轻声道:“你如今身为储君,往后还将登基为帝。若让你一面要为政事烦忧,一面又为东宫里的事烦心,阿娘实在心疼。按例,太子十四便可选秀,纳一两个侧妃良妾入宫,帮着管理东宫之事。”
如意听到着拧着眉,看着余皇后。
“阿娘不愿逼迫于你,你是阿娘唯一的孩子。阿娘想问问你,这亲事你可曾想过?”
如意心里“咯噔”一声,她不知阿娘问这话到底是何意,是试探,还是已然为她安排了人?
李如意抿了抿唇,低声道:“阿奴不愿欺瞒阿娘,阿奴不想要人侍奉。只盼今后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余皇后拍了拍她的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男子行事终究与女子行事之间有所差别。你阿耶后宫佳丽三千,自是得趣。他身为天子自然可以纳良采美,我的阿奴往后自然也无不可。”
瞧着李如意张口想回道什么,她按着她的手,温柔道:“听阿娘说完。”
“一生一世一双人,固然是许多小娘子一生所求。阿娘也盼你能找到一个如此良人,只是世间多少寡情郎。我的阿奴与其往后因一个小郎君神伤难受,不如学学你阿耶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往日里我还盼你能遇到真心喜爱之人,如今阿娘只盼你永远不会遇到这样的人。”
说到最后,余皇后声音里竟带了些哽咽。如意听着这些话,心里酸楚,眼眶也红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如意如何能不知道余皇后的意思。当今少有男子不纳妾,李朝又多崇美,金陵城有宵禁倒还好些。不出百里的扬州城是出了名的销金窟,那是夜夜笙歌,让人连流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