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往后真心托付一人,大约是难得善终。
她恍惚中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崔甫于御书房前对她冷面相待的那一幕。
可到底是骄傲的小娘子,哪怕于情之一事上也不肯认输,回道:“阿娘,我知你的意思。我乃一国储君,往后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如今不过年方十六,阿耶从不曾提及此事,怕是也觉得女儿年幼,不急于一时。”
她又拿着帕子细细地为余皇后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泪,哄道:“阿耶刚立储,此时正是我一展宏图抱负,立足朝堂关键之时,如何能挂记这儿女私情。女儿答应你,往后绝不让自己耽于□□。阿娘莫再哭了,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来,笑一笑。”
余皇后捏着帕子,自知失态,这事今日已不便再提。被如意哄着,也配合得露出个笑脸。话头一转,便开始聊起了册封大典。
等陪着余皇后用了膳,伺候余皇后歇下,如意才回了摘星宫。
回宫的路上如意一直想着余皇后方才的话,她吐了口气,抿着唇,她对崔甫确有几分心思。但她也清楚,只是因为崔甫那张生得极好的脸罢了。但这份心思,无完全把握之时,她绝不会同余皇后说起。
她想也知道,崔甫那等出色的小郎君,决计不会与他人共侍一妻。她必是要想个万全之策,让她阿娘安心。
如今只能好好安慰她阿娘,莫再为此事烦忧。
一连几日,如意日日都去长乐宫陪余皇后说话,余皇后脸色果然好了许多。
余皇后雷厉风行,早已安排人将东宫安置妥当。
等到了册封之日,如意穿着厚重的皇太女朝服从早忙到晚,只用了几碗茶,一道道程序走下来,礼节繁琐,此刻她终于能在东宫歇下,用着晚膳。
耳朵里听着芙蓉清脆的声音:“今日各朝臣献礼的单子,奴婢已经整理妥当,另圣人余皇后所赐之物皆已分库。各番邦使臣皆有献礼,圣人赐予皇太女的封地洛阳,今日当地官员也奉上往年详细税收。”
如意咽下嘴里最后一块芙蓉鲫鱼肉,点了点头。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道:“宰相府送的什么礼?”
芙蓉于管账一道颇为精通,不需回忆,当即脱口而出:“回禀皇太女,崔公除了按例之外还送了一斛南海东珠,品相极佳,属实难得。”
如意有些好笑道:“他还当我是八岁的女童呢,还稀罕这些小孩子玩的东西。”
小时候如意颇爱些珍珠美玉之物,若是她偶尔乖巧,崔琰总会掏出一两颗珍珠作为奖励。如意身为公主喜欢什么得不到,却每回得到都仍欢喜异常。
如意无奈摇了摇头道:“罢了,崔公有心了。还有旁的吗?”
芙蓉朗声回道:“崔甫崔侍郎按例也送了礼。”
如意冷笑,慢声道:“听闻崔侍郎家底颇厚,不论圣人赏赐,光是他手底下海船队出海归来时,都换得满船金银珠宝。如今倒是一毛不拔,倒要我赞他一句清廉正直吗?”
铁公鸡!如意心里暗骂。
秋雅姑姑闻言忙道:“启禀皇太女,今日崔侍郎已递了拜帖,约皇太女明日于东宫共议朝事。皇太女今日要事多,奴婢本想晚膳后才回禀此事。”
李如意这才弯着一双眼,心里舒坦了点,道:“无妨,明日朝后圣人必要留我于御书房议事,崔侍郎来了都上点心,好生照料着。”
崔甫的礼哪有送上门的人重要。
她又回过头看着东宫里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宫女,拧着眉道:“让你阿兄明日便入东宫,在前院里给他留个房间,往后好为我办事。”
宫里这些美貌的女婢虽个顶个的能干,皆是有品阶的。但也不懂政事,在其位谋其职,后宫不得干政。皇太女设宾客,她如今也得慢慢去适应,挑些能士为她行事。
秋雅姑姑自然高兴,喜道:“奴婢遵旨,阿兄必为皇太女马首是瞻,谨遵皇太女令谕。”
芙蓉忙凑笑道:“秋雅姑姑如此喜事,可要请我们吃酒,也让我们沾沾喜气。”
如意听到也打趣,手指在桌上点点道:“你秋雅姑姑如今升了东宫掌事姑姑,拿到的月银可是多了不少,可不得出点血吗?你们可不要替她心疼,挑些贵的酒来吃。”
秋雅姑姑连连求饶,东宫里一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