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言是什么样的人,与她交手多年的余东晖哪能不知,此刻见周乐言竟如此能屈能伸,他预感强烈,周乐言必是所图不小。立刻提起十二分戒备道,站在房门外,隔着门框也不进去,仿若周乐言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冷言道:“你有话好好说,再这般阴阳怪气,莫怪我请你出去。”
周乐言努力压抑着自个儿,才没扑上去狠狠咬余东晖一口。花了大力气克制自个儿的怒气,脸上的表情便瞧着有些狰狞,她深呼吸了两口,才心平气和道:“今日有一事还请余大人帮忙。”
余东晖还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不为所动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周娘子还是请回吧。”
周乐言在心底感叹,人渣啊。连什么忙都没听,直接拒绝。但说到底,也怪不得余东晖这般无情。若是二人境遇掉个个儿,周乐言必是要狠狠羞辱其一番再狠心拒绝。但周乐言作为一个双标的人,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她挣扎道:“余大人不妨听听什么事再谈同不同意?”
余东晖冷笑道:“周娘子说笑了,余某小人物一个,不值一提。想必周娘子的忙,余某必是帮不上的。”
周乐言忍辱负重,咬牙道:“余大人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我这点小事,想必余大人动动手指便能帮上忙。还请余大人听我一言。”
余东晖瞧着周乐言被如此冷言相待,都还咬着牙站在屋子里不肯挪动,也就退了一步。逗也逗了,再逗下去可真要把人气走了。
对于周乐言的忍耐值他清楚得很,在周乐言的底线上探一探可以,再踩下去可是会爆炸的。
他随意整了整袖摆,施施然地迈步进了屋子。
余东晖坐在靠窗的榻上,也不说话,就一双眼睛意味深长地望着周乐言。周乐言攥紧了手,却还是乖乖地坐在他对面,卷了卷袖口,亲手为他煮茶。
一边煮茶,一边开口道:“余大人,大人不计小人过。从前是我不懂事,还请大人勿怪。”
余东晖对她这话不置可否,如果周乐言捏着茶匙的手指不是捏的发白,他倒还能相信一分。
周乐言见他不接话,只好硬着头皮道:“想必余大人也听过公主主办建学一事,前日公主吩咐我务必要请房公做主事人。这几日我绞尽脑汁都未能想出法子,房公如此大儒,岂是我一个小娘子能请得动的。这不,想到余大人既然能随手拿出房公的墨宝,想必是与房公交情不浅。此番,还请余大人出手相助。余大人,请。”
说着,恭恭敬敬地递上一杯茶。
余东晖沉默地看了一会那杯茶才伸手接过。周乐言瞧他接了茶,才吐出一口气,这事儿若是一点希望没有,余东晖是万万不会接茶的。这会儿,她脸上倒也带了两分真心实意的笑。
余东晖浅浅地抿了一口茶,已然数不清这是今日第多少次心底叹气了。想喝一杯周乐言亲手煮的茶,果然代价极大。
他抬了抬眼看着面前眼含期待的小娘子,到底也是认了。难得人家有所求,便是星星月亮,他也要献上。
他眨了眨眼,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也不多废话,直接从腰上解下一块玉佩,放在桌上,道:“拿去与房公说,余某所求不过如此。”
周乐言傻眼的瞧着桌上的玉佩,愣了愣道:“这就,这就行了?”
余东晖点点头:“这就行了。”
瞧周乐言不拿玉佩,他皱了皱眉道:“你若不要,我……”
他话还未说完,周乐言忙将桌上的玉佩一把抓回,塞在袖里,嘴里尽是讨好:“余大人果然有法子,真是厉害。多谢余大人!日后若是有我周乐言能帮得上大人忙的,大人只管吩咐。”
余东晖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周乐言确实是没想到余东晖如此轻易就肯帮她,竟然没有刁难她,也没提任何要求。她也从未想过余东晖有这般能耐,能轻易请动房公。她偷偷地打量了一眼余东晖低首饮茶的侧颜,暗自嘀咕他怎么这般好说话,莫不是哄她玩。
可想想往日二人拌嘴,皆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儿,万没有拿朝廷大事开玩笑的。更何况,余东晖还是如意的小舅舅,怎么着也不敢坑公主吧?
余东晖抬首看了周乐言一眼道:“你怎么还不走?是想留在署衙过年吗?”
周乐言脸上的笑意顿了顿,但却还是因为余东晖难得办了件人事儿,也不生气,笑嘻嘻地道别:“那在下便先离去了,今日多谢余大人!待事儿办妥了,在下必在景云楼置办一桌席面,还请余大人到时候赏脸。”
待人离去了,余东晖望着面前的茶杯,手指细细地摩挲着杯沿,也不说话,想起周乐言那双圆圆的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