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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ibs会议的第5天。
大牛们的学术报告会早在2天前全部结束,只剩一些中层学者还在吆喝。
孙瑞翻阅了主办方给出的活动安排目录,发现今天的报告讲座全是他不熟悉的领域的。
于是,他干脆在酒店躺到中午吃饭,午睡醒后,才带着小王到了会议中心。
他的手背在背后,走走停停,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帝来视察自己的行宫。
而提着袋子跟在他背后的小王,活像是皇帝家的小丫鬟。
孙瑞装作不经意地乱逛,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大厅最中央的论文摆放区。
这里的论文册都是分科目放好的,此时,前排的论文册已经被拿得七七八八。
摆在后面的一些,也多有翻动的痕迹。
孙瑞心神一动,逛了半天,终于到了放自己论文的书架前。
其实在参会第一天,孙教授就来这里看过了。
当时,他守在自己的论文旁,假装在看别人的论文,就等着有缘人来此学习研讨他的大作。
到时候,自己再微笑表示“正是区区不才在下写的”,想必定能收割一波国际友人的崇拜。
可惜,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那天,孙瑞站得腿都疼了,也没看到有人对他的研究感兴趣。
甚至有个跟随教授来的年轻人,拿出来随便翻了翻,又插.了回去。
这严重影响了孙教授未来几天的好心情。
组委会一共给他印了10本论文册。
如今,孙瑞数了数,上面竟然还剩10本。
他又晃到了寇宇航的论文前,发现同样是印了10本,对方的论文册竟然已经被拿完了。
孙瑞的内心不禁酸溜溜的,忍不住想到,他研究的可是热门方向,这个领域的祖宗都来了这次ibs,怎么组委会还把他的论文册摆得这么偏。
不过,一想起燕大这次与会学者队伍里,还有一个没资格摆放论文的,孙瑞的内心就重新平静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用啫喱做好的发型,感觉属于华夏直男的自信重新回到了身上。
“小王,我们走吧,去看看师兄现在在哪,都来参会5天了,也该交流一下心得了。”孙瑞道。
然而,就在此时,大厅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一位红褐色头发的中年学者冲了进来,举目四顾,大吼道:“工作人员呢?快!乔的论文在哪?!”
孙瑞定睛一看,发现这好像还是个老熟人。
去年在米国召开了国际心肌干细胞研讨会,孙瑞作为华国方面的专家,受到了主办方的邀请。在那里,他见过这位教授。对方来自土澳,听说祖上有些法国的贵族血统,因此一向自恃身份,举止端庄优雅,为何今日竟然如此失态?
他身后,跟着的一个矮个子秃头学者连忙补充道:“不是乔,米歇尔说了,要找的是张开伟!”
让外国学者说华夏语,的确是个不小的挑战。
比如张开伟的名字,在孙瑞耳中,就成了“kevin chang”。
以至于他反应半天,才明白这群人竟然在找张开伟的论文册?
工作人员低头,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最后一脸为难道:“这里并没有搜索到张开伟的论文,可能组委会没有收录。”
此言一出,围在工作人员身边的学者们顿时发出了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之声。
之前的褐发教授更是抓狂:“这么重要的论文,你们怎么没有收录!”
孙瑞深感莫名,对身边的科研狗小王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去问问。”
小王忙不迭地上前,用流利的英语和站在边缘的人攀谈起来。
虽然他在孙教授面前,只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普通科研狗,但都读到燕大研究生这一步了,怎么也差不到哪去。
放眼同龄人,小王绝对是不可多得的高素质人才,他一直都是高中母校的骄傲,年年都要回去演讲的那种。
几分钟后,小王回来了。
“老板,他们说……默克尔集团旗下生物科技研发部门密理博,今天在展会上挂出了横幅,说……说……”小王的表情惶恐,隐约还有些苍白。
孙瑞急眼了:“到底说什么了?!”
“说心肌干细胞是安维萨的骗局,这一切都是假的。”小王光是说出这个结果,大脑都有片刻的空白。
他读了2年研究生,一直都待在孙瑞的实验室。
这意味着,他已经为“心肌干细胞实验”付出了2年的青春。
这本来会是他人生履历上一次漂亮的阅历。
他盯住了孙瑞的脸,表情惶恐:“伯克利荣誉教授查理米歇尔亲自坐镇,摆放了张开伟的论文册作为理论补充……那边的论文册已经被抢完了,所以他们才过来的。”
“老板,这真的是假的吗?”
而另一边的皮埃罗安维萨也在面对同样的质疑。
他今天穿的风衣很长,上衣还有口袋,因此可以把微微颤抖的手藏起来。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安维萨教授来了!”原本沸反盈天的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周围一个个熟悉或者陌生的人,为他让开了道路。
安维萨知道,自己现在还不能垮掉。
早在最开始对数据动手脚的时候,他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梦到了这一天的来临。
但也许是上帝偏爱,过去的12年里,他虽然受到过质疑,但是得到更多的,却是荣誉。他也一跃从普通教授,变成了如今心脏病领域的神话。
安维萨的脚步平缓且镇定。
他走到了展台前,脸上挂起了轻松的笑容:“听说,又有人质疑我了,所以我来看看。”
安维萨上前,给了米歇尔一个拥抱。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我没想到,这次提出质疑的人竟然是你。”
米歇尔的神色依然冷峻,但是却没有拒绝这个拥抱:“好久不见,安维萨。昨天夜里,我已经把结果递交给了《cell》和《nature》编辑部。他们说会在1天内给我回复,你还有最后16个小时为自己辩驳。”
安维萨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当初,他第一篇关于心肌干细胞的论文,就发表在《cell》上。
2003年,《nature》收录的那篇论文,更是奠定了他学科创始人的地位。
之前,他也遇到过质疑,但是没有一次,是由米歇尔这样的大牛学者提出的,更没有哪一次,对方的证据都确凿到可以直接要求期刊撤稿。
安维萨突然觉得舌根发苦,他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念头:这次,自己恐怕有大麻烦了。
“还有,这次发现问题的人不是我。”米歇尔退后一步,让乔御走到了他的身前,更是走到了大众的面前,“介绍一下,这是来自华国的乔御,你可以叫他jo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