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爬到树上,见张仪果然躺在一根大枝丫上,整个面孔被摊开的竹简盖了个严实。
苏秦推推张仪,叫道:“贤弟!”
张仪一动不动。
苏秦心头一震,伸手正欲移开盖在他脸上的竹简,张仪陡然道:“别动!”
苏秦叫道:“贤弟,你这是怎么了?”
“不怎么?”
苏秦惊异地问:“那——贤弟为何盖住脸呢?”
“脸?”张仪两手捂牢竹简,“哪儿还有脸?在下的脸今儿全丢光了!在下这是无脸见人哪!”
突然,张仪似乎发现什么,忽地爬起,两手捉住苏秦的胳膊,两只大眼呆望着他,似乎他是一个怪物。
苏秦急道:“贤弟,你——你要怎的?”
张仪长吸一口气,惊异地说:“咦,乍一听,你不结巴了!”
苏秦长吁一口气,朗声笑道:“是啊,在下不结巴了!在下此来就是告知贤弟,在下不结巴了!”
张仪似乎仍不相信:“你是怎么不结巴的?”
苏秦摇头道:“在下也是不知。好像是突然之间,在下就不结巴了,真的,在下不结巴了,哈哈哈哈,我苏秦从今往后,再也不结巴了!”
张仪兴奋地说道:“好哇,苏兄你不结巴了,好哇,好哇,不结巴好哇!哈哈哈哈——在下祝贺你了!”
“云开日出,我苏秦终于见到青天了!”
张仪的脸色却又陡然阴沉下来,长叹一声:“唉——”
苏秦问道:“贤弟为何叹气?”
张仪又叹几声:“苏兄见到青天,在下却是遇上暴风骤雨了!蝉儿——蝉儿她——完了,在下算是完了!蝉儿她——唉,你说苏兄,在下怎会鬼迷心窍,跟庞涓那厮较上劲了呢?”
不待苏秦说话,张仪咬牙切齿道:“都是那个王八羔子害的!要不是在鬼谷,在下非要狠狠地揍他一顿不可!”
苏秦扑哧一笑:“我说贤弟,真要和庞涓打架,你们谁揍谁可就不一定喽!”
张仪冷笑一声:“苏兄,我们谁揍谁,你看着就是!”
将近中午,玉蝉儿烧好午饭,拿手指理理头发,款款走到草堂外面。看到草地上有只蝴蝶在翩翩起舞,玉蝉儿童心泛起,追它而去。追有一时,蝴蝶飞到苏秦四人的草舍旁边,落在一朵山花上。
玉蝉儿正要跟去,忽地嗅到一股怪味,自语道:“什么怪味儿,臭死了!”
玉蝉儿扭身查找怪味的来源,惊异地发现,原来怪味是从四人的房间里散发出来的。玉蝉儿走进边上的一间,是苏秦的,里面乱七八糟,鞋子、衣服不知多久没有洗过,全都堆在角落里。
玉蝉儿惊道:“天哪,这样的屋子,怎能住人呢?”
玉蝉儿捏着鼻子将苏秦的一堆脏衣服抱到外面,打开窗子,在里面收拾起来。收拾完苏秦的屋子,玉蝉儿又走进另外三人的房间,逐个收拾一遍,将他们的衣服装进两只大篮子,一手一只提着,直朝小溪走去。
没过多久,苏秦手捧竹简,一边看书,一边走回房间。
苏秦推开房门,见房中干净整洁,以为走错房间了,赶忙退出。走到外面仔细再看,相信没有弄错,这才又走进去。
苏秦在屋中愣有一时,搔头自问:“咦,我的衣服呢?”
苏秦正在四下里寻找,孙宾、张仪、庞涓也从外面回来。
孙宾问道:“苏兄,你丢什么东西了?”
“衣服!衣服不知哪儿去了?还有,你们看,这像是我的房间吗?”
几人一看,纷纷称奇。
张仪惊咋道:“啧啧啧,不定有仙女下凡,帮你料理呢!”
苏秦笑道:“你们回去瞧瞧,是不是也有仙女?”
几人分头跑回自己房间,不一会儿,也都挠着头皮走出。
张仪问道:“奇怪,是谁干的呢?”
孙宾猛地一拍脑门:“会不会是师姐——”
苏秦也回过神来,附和道:“对,是师姐!定是她拿到河边洗去了!”
张仪陡然一怔,继而大惊失色:“师姐?糟糕——”
苏秦急问:“怎么了,贤弟?”
张仪嗫嚅道:“在下——那个——那个——在下——”
庞涓眼珠儿一转,朗声笑道:“哈哈哈,昨儿晚上,仁兄怕是骏马奔腾了吧!”
张仪被庞涓一语说中,脸色涨红,狠狠瞪他一眼,飞也似的朝河边奔去。
“我们的脏衣服,怎能让师姐洗呢?”孙宾说完,与二人一道,动身跟在后面。
张仪飞步赶到河边,果见玉蝉儿光着脚丫,挽着裤腿,在河水里浣洗他们的衣服。大部分已经洗好,另有一些泡在水里。
张仪急叫:“师姐,我的衣服呢?”
玉蝉儿见是张仪,嫣然一笑:“张士子,快来帮忙!”
张仪几步跨入河里,将泡在水中的一堆衣服一阵乱翻,一边寻找,一边问道:“我的衣服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