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桑几个来瞧了几回,皆不大理人,因笑道:“姑娘可还在想八姑娘那事儿,快别想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儿,端看自个儿如何瞧了。依我说句不中听的,八姑娘太软绵了些,那些个婆子不敢得罪,姑娘这般掏心掏肺的,反倒处处使心眼子抠抠索索的。”
真个欺软怕硬的,谁又是个傻子呢,不过看破不说破罢了,心里明镜儿似的。
虞宓手撑了下巴,缓缓道:“我也知她自来讨了我些东西,不过与我可有可无,与她却是在刀刃上呢,能帮便帮点罢。有时我想三婶待八妹妹着实苛待了些,连个丫头都不如,一时又听人说只有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才是亲的,八妹妹是姨娘生的,三婶待她生分些好似没甚错处。我爹只我娘一个,三婶却日日对着些通房姨娘,好似心里也苦,那便是三叔错了。可又一想,除了我爹跟舅舅家,外头那个男人不是娇妻美妾环绕,好像三叔也只是跟外头人一般罢了。这般细想来,竟是各人皆有难为之处,果真悟了做人不易。”
云桑抿嘴儿笑道:“了不得,阿弥陀佛,姑娘竟是悟了,现下就有一件难为事儿呢。姑娘若屋里用饭呢,我便去热了早儿老太太屋里送来的包子,若去太太屋里用饭呢,便有蒸肉吃,可又没了包子。嗳呀呀,这可是个难题,那包子姑娘不用,少不得便宜咱们了,再搁久了就坏了。如何?鱼与熊掌要哪个?”
虞宓也知云桑打趣她呢,也是为引她心思到别处去,莫想这些闲事儿。
因笑道:“两者皆要又如何,我便拿了包子去太太那儿,你可是什么也没有了。”
云桑冷哼一声儿,“这日日伺候姑娘,竟是一屉包子也舍不得,罢了,操心的命。”
虞宓笑道:“罢罢罢,怕了你了,哄你玩儿也信的,何时这般好骗了。”
便有婆子来问何处用饭,云桑出去回了话,翻身进来伺候虞宓换了衣裳,一时过去蓼兰院。
用过了饭,二太太自去料理府里诸事儿,虞宓陪烨哥儿在里间炕上玩了会子。
待二太太进来便把今儿虞萱的事儿说了,二太太瞧一瞧人,便知她想的如何。
因笑道:“你打算如何?要咱们撵了那婆子倒容易,就往日那些事儿,不论那件儿往老太太跟前一说就成。”
虞宓想了一想,笑道:“便知娘逗我呢,若这般做了,便得罪了三婶,如何使的?好歹要老太太发了话才好。”
二太太喝茶笑道:“那便是老太太又戳你三婶肺管子了,那么个要强的人,再容不得旁个管她屋里事的。”说完了便不再言语。
二太太并知椿几个只瞧着,一时说起外头送礼的话,虞宓双手支了下巴,轻拧了眉心,想了一想。
恍然大悟笑道:“是了,有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既是三婶给八妹妹的教养嬷嬷,便叫她自个儿收回去,还有什么话说了。”
越想越觉的这个主意妥帖,可不几下里齐全了。
知椿笑道:“太太往日家常说咱们姑娘面薄心软,不中用,可是看走眼了,殊不知大愚若智。到了那么个时候,还有什么不知的。”
二太太笑道:“你别夸的太早,是这么个理,难的还在后头呢。”
虞宓听了这一句,又坐了会子,自回去跟云桑云柳两个商议法子去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人多是非多啊,其实古代就跟咱们现代过日子一样,哪儿有那么多宅斗,不过一群女人家长里短,事儿也就多了。
☆、揭露
原说虞萱身边的教养嬷嬷余妈妈乃是三太太屋里一个不大得重用的,因奉承着三太太跟前一个极有体面的管事妈妈,方能分到虞萱屋里。
这么些年,很是得了些好处,便有些得意忘形,近几年虞萱越发大了,她的话儿时听时不听的,叫她很是不受用。
又见虞萱跟几个大丫鬟亲近,便一味儿认定是几个丫头挑唆的,把她撵了出去,她们便更上一层楼了。
前儿挑了一回事儿,把个跟虞萱最好的青雁打了,得意了一回。
只叫虞宓瞧见了,恐上头老太太、二太太知了怪罪,便回来跟三太太的陪嫁妈妈孙妈妈说道说道,好歹有个什么,还有三太太呢。
孙妈妈听了,笑的前俯后仰,“可是你糊涂了,老太太多久不管事儿了,传不传的过去还要两说。二太太更不会理会三房的事儿,便是七姑娘瞧见了,她一个姑娘家,难不成伸手到婶婶屋里?放一百个心罢。到底往后你该敬着八姑娘才是,好歹她是主子,惹急了她,吃亏的是你。”
余妈妈往常在虞萱屋里得了什么,也有拿来孝敬孙妈妈的,到底跟三太太自商户家陪嫁过来的。
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倒不稀罕哪些个,再有往后出了什么纰漏,也算不到她头上,是以竟是什么也没接过。
余妈妈嗐声叹气道:“嗳哟,我的好姐姐,你如何知晓,八姑娘叫那几个小蹄子教唆坏了。我说的话如何还听的进去,不定来日三太太的话儿也当耳旁风呢。你不知,八姑娘跟五姑娘一道似是做什么生意呢,前儿我瞧青雁悄悄抱了个匣子,待要细瞧瞧呢,护的跟宝贝似的,鬼鬼祟祟藏里屋去了,我现下也进不去了那地儿了。”
余婆子倒了一通苦水,孙妈妈端了茶,面色沉静,待她说完了才道:“此话当真?八姑娘跟五姑娘一道去挣那些黄白之物?”
余妈妈一甩袖子,腆笑道:“可不是,没见八姑娘近日手头很是宽裕呢。今儿新买了水粉,明儿又添了衣裳,下头人去请安,也有闲钱打赏了。”
孙妈妈若有所思,笑道:“竟是这样,我知晓了,待三太太自上房回来再论,你且吃了饭再去。”
那余妈妈得了这厚待,高兴的合不拢嘴,忙应了是,说些家常闲话,领了饭才去。
且说三太太知了此事儿,很是惊了一惊,便要找个由头抄一抄虞萱屋子,瞧瞧是否真个有钱财。
孙妈妈忙道:“太太别忙活,余婆子那话是不是真的还得两说呢,再有可有什么由头去查姑娘屋子。”
三太太自来是个不爱听人劝的,不然,也不能在虞宸身上载这么大个跟头,是以孙妈妈话说的委婉。
三太太冷笑一声儿,“一个庶女罢了,我是她母亲,因着关怀她,找找她屋里缺个什么好给补上,是以去瞧瞧,谁个能挑我不是。”
孙妈妈听了未说话,若三太太要做什么横竖会吩咐下去,到时候再瞧便是了。
乃至次日午后,三太太去上房问安,行至院子里头假山后头,抬头看了一眼。
拿帕子擦了擦脸,慢慢儿扇,一手扶在太湖石上,“这天儿也太热了些,不过这几步路,便热的浑身是汗。”
后头跟的婆子笑道:“是呢,可是近几年最热的时候了,听说好些庄稼都荒了,今年的收成瞧着悬呢。”
三太太道:“这大热天没过去,秋闱又快了,哥儿们读书也辛苦呢。等会子回来再往韬哥儿屋里送些冰,叫丫头们莫省着,他读书要紧。”
几人齐齐应是,三太太歇了会子,正要走呢,忽见前头过来个婆子,可不是虞萱屋里的余妈妈。
便招手儿叫了她过来,笑道:“你这妈妈,大热天儿的,急急忙忙哪儿去?”
余妈妈忙跟过去扶了三太太走,笑道:“我说今儿怎么喜鹊在门前叫呢,竟是遇到太太,该我请安了。”
三太太笑道:“少滑嘴,我且问你,昨儿那事儿可是真的,你细细道来,我自有好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