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放逐到这深宫之中,一生孤寂,真的值得么?
而那个男人对她又是什么样的感情呢?竟然舍得让她接受这种无法更改的命运,是真的心中有她,还是仅仅在利用她呢?
如今看透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容真忽地有些唏嘘,能布下这样的局,蒋充仪真的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只可惜那么聪明一个女人,竟然也同时拥有这么傻气的一面。
非但傻气,而且傻得可怜。
只是……陆承风三个字被容真玩味了又玩味,明明每一个字都温和得似是唇齿生香,却无端令人觉得有些寒意。
这个人想做什么呢?竟把手伸向了后宫之内,借着一个女人来主宰朝堂沉浮。
委实胆大。
她有了新的念头,便看了眼在场的宫人,独独叫了闲云与她进书房。
珠玉站在那儿,看着她和闲云的身影消失在门边,眼神里有种飘摇不定的风雨欲来之景。长顺顿了顿,拉了拉她的衣袖,“你怎么了?”
珠玉回过头来一笑,“你难道没有觉得,容真离我们越来越远了吗?”
“胡思乱想些什么呢!”长顺作势敲她的头,无奈年纪要小上一大截,个头也矮了不少,偏生珠玉又高,要真敲到她的头,还得踮起脚尖费点劲儿,“从前她是咱们姐妹,如今是咱们主子,虽说身份是有变化了,但不论怎么变,她还是傅容真啊。只是地位高了,看上去离我们远了,但只要咱们还记着从前她对咱们的好,地位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年纪小,看的却通透。
珠玉淡淡地笑道,“你还小,很事情都不明白。”
长顺一愣,随即好笑地说,“这宫里不需要太明白的人,这话也是从前你教我的。珠玉姐姐,对我来说,她是主子,也是那个一直对我照顾有加的容真姐姐,若是没有她,我妹妹眼下还在山村里病怏怏的,没法进城来过安逸日子,更没法找着机会治好喘病;若是没有她,我也还会继续留在尚食局里当个被欺负的小太监,而非今日这样过着安稳日子。”
他忽地有些诧异地打量起珠玉的表情,好似发现了什么端倪。而珠玉却露齿一笑,“行了行了,看你认真的,我不过就是感叹几句罢了。走,干活儿去。”
她转身离去,笑容逐渐消失在唇边。长顺是死心塌地的对容真,难道真的只有她才觉得容真变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珠玉是肯定会黑化的,虽然这个梗比较老套,但是么么致力于写出高次的情节来,推陈出新!
还有就是,我打从一开始就埋下的伏笔正是为了珠玉黑化的那一天。
都20多w字了,总算揪出这个伏笔了,松口气~
皇上有话要说:听说有妹纸嫌弃朕不够温情,哭瞎了啊,t^t朕是天子,还要怎么温情……
不过大家放心啊哈哈,皇上的温柔还会继续粗线的,小说就是小说,虽然皇上不是寻常的小言男主,但类似气质还是偶尔会爆发一下下的。
晚上九点继续不见不散~我果然很高次,这么勤奋【一边吐血一边傻笑中】
☆、第56章.泣血一
第五十六章
知道指使雁楚对容真下寒食散是蒋充仪干的后,长顺就开始暗地里监视蒋充仪的一举一动。
容真也默许了他的做法,毕竟从目前看来,这个女人有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城府深,心机重,而最令人忌惮的则是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出于爱。
理智缜密的女人不可怕,神秘莫测的女人也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女人,因为一旦她们想要为了心中所爱奉献点什么时,哪怕豁出性命都在所不惜。
因为宫里禁止私下买卖,妃嫔们暗地里经常以丰厚的赏赐托些负责运送物什的太监带些小物件回宫。而经过长顺的观察,内务府一个负责运送丝绸原料给尚衣局的公公每隔半个月或者一个月就会帮蒋充仪捎些小物件回来,有时是一把扇子,有时是一只珠钗,有时是一方手绢,有时是些别的东西——总之都不怎么打眼,叫人难以注意到。
负责接头的是蒋充仪的贴身宫女如意,每回都会给那公公不少打赏,而长顺远远地看过几次,蒋充仪接过那些物什时,都是一副情难自已的模样,笑容满面。
只是他也同样注意到了,那些从宫外递回来的东西,蒋充仪一次也没用过,发上的簪子没有变,袖中的手帕没有变,那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就像是流水一样进了廷芳斋,却被锁在了里面,从不示人。
长顺把事情告诉容真的时候,对此表示了诧异。
容真笑道,“并非东西珍贵,而是那些东西承载的感情不一样,她只是舍不得戴出来罢了。”
这下子她也忍不住为这个陆承风抚掌叫绝了,虽然看不出他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动了心,至少这种细水长流的以物传情把蒋充仪吃得死死的,死心塌地爱着他,自然也会死心塌地地在宫里为他办事。
最叫人无奈的是,哪怕他日有人揭发了蒋充仪的所作所为,恐怕她也会为了保全心上人而一力承担下所有罪责,不让陆承风受到一点牵连。
果然这世界上最忠诚的助手不是心腹奴仆,而是一个死心塌地的情人。
长顺说完观察到的情况,就准备往外走。容真却忽地叫住他,含笑道,“下月初三是下元节,我准你三天假,出宫去吧。”
长顺一怔,“主子的意思是……”
“我前些日子去找尚食局的琼枝姑姑说了会子话,她负责宫内的蔬菜采购,出宫的机会比较多。我托她帮了帮忙,要她在城里的大户人家找了个伺候小姐的活儿给你妹妹。那户人家姓陈,是做丝绸生意的,听说祖上几辈都清清白白,也没出过什么岔子,那陈小姐也是个和善的主儿,想必英儿在那儿也不会吃什么苦。况且这活儿也是宫里的人帮忙找的,人家也不会为难英儿。”容真打开宝奁,从里面拿出了些布绸包好的首饰,“这些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好歹也是宫里的,比宫外的始终要精细些,英儿惦记着你在宫里也不容易,平时想必也很省,舍不得去买些首饰。不过女儿家谁不爱打扮?你把这些带去给她,让她也高兴高兴。”
她又站起身来从柜子里拿出两个一大一小的包袱,拿过来放在桌上,“大的是些衣裳,前些日子我让闲云去尚衣局吩咐下去的,昨儿刚送来,因为是要拿出宫的,所以也没敢用妃嫔们才分得到的料子,不过是些寻常布料罢了,但我看了看,款式还挺新的,也适合英儿的年纪。小的是银子,也不多,但出宫几日还是绰绰有余了,你拿去用……”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长一串,长顺一下子红了眼。
容真替他把一切都打点好了,英儿今后的日子不会差,而他也能出宫去和妹妹团聚几日,这一切都是他从进宫起就不敢奢求的。
英儿长到现在这么大,他却压根不知自家妹子长成什么模样了,有时候看到宫里年幼的小宫女,也会惆怅地想着自己的妹妹是否也像她们一样处在这样含苞待放的年纪,是不是也长高了很多。
他做梦都想见她一面,可是日子长了,却连这样的梦也不敢做了,生怕醒来之后会更绝望,更凄凉。
然而眼下,一切都有了新的契机。
“主子……”他毕竟也还小,十五岁的年纪搁在富贵人家,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小少爷,眼睛一红,竟然就想掉眼泪了。
容真扑哧一声笑出来,“行了行了,我也不过是使使嘴罢了,做事儿的跑腿的都不是我,累不着,你别拿我当大佛似的感激涕零的。”
她原想缓和缓和气氛,岂料长顺就这么跪了下去,一下一下死心眼地磕着头,“这辈子能遇上主子,是奴才三生有幸,但愿下辈子,下下辈子,奴才还能跟着主子,替主子做牛做马,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