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脸色一变,这孩子态度也未免太倨傲了,刚想说话,对面便响起一道温和平淡的声音:“阿轩,道歉。”
她心中诧异,不由抬眼看去,就见刚刚还在远处的男子已经到了身前,一身深色绸缎长衫,清瘦高挑,眉眼清俊,在周围柔和的灯光下显得越发平和儒雅,神韵乍一看与三哥有些相似,却比三哥更内敛沉静。还想再看,对方抬眸朝她看了过来,春杏心中一跳,本能地垂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男人很快就收回视线,再次对仰头怒目瞪他的弟弟道:“阿轩,做错事就要道歉,再敢嚣张无理,罚你一个月不许出门。”
“大哥,你就知道帮外人欺负我!”男娃恨恨地跺了跺脚,终究不敢忤逆他向来最敬佩最惧怕的大哥,不情不愿地朝虎子赔了不是。
虎子得意地扬起下巴,但马上就被春杏按平了头顶,“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以后不许再马蜂似的乱跑了!”
少女的手白皙纤细,声音清脆动听,男人忍不住再次看了春杏一眼,随即转身走了,叫也没有叫自已的弟弟,但男娃十分怕他,明白自已必须跟上去,只好威胁似的朝虎子晃晃拳头,“下次别让我碰到你,哼!”说完小跑着追了上去。
不过是小孩子家的冲突,叶芽等人并未在意,待那对兄弟走后,他们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兴致。
为了补偿虎子受到的委屈,叶芽做主给他买了个二十文钱的兔子灯,给春杏挑了个颇受小姑娘们喜爱的莲花灯。薛柏刚要付钱,薛松伸手从架子上取了个同样的莲花灯递给叶芽,淡漠地道:“弟妹也拿一个吧,回去探路用。”
他用的是惯常的语气,神色依然是大家都熟悉的冷峻,就连买灯的理由都那么实际,春杏并没有多想。
叶芽的心却跳得厉害,这么多人看着,她快速从他手里接过灯,扭头看向别处。薛松同样移开了视线。
薛柏笑着付了钱,几人又逛了一会儿,虎子困了,便开始往回走。
山路笼罩在夜色中,薛松背着虎子走在最后面,目光却穿过身前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的两个弟弟,落在最前面那个纤细的身影上。他看了她一晚上,越看越喜欢,越看越看不够,三弟说的对,他的确无法做到彻底对她死心,那些不碰她不求她回应的话根本就是自欺欺人,他每天都想碰她……
既如此,那就问问她吧。
将春杏姐弟送回家,回到自家院子时,叶芽终于放松下来,好久没有出去看热闹了,走了一路,她现在只想钻到被窝里好好睡一觉。
可就在她想要随薛树走进灶房,寻思着将灯笼挂在屋里还是屋外时,她的左手忽然被人拽住了。
那手粗糙温热,将她的小手紧紧包裹,所有的困意都在那一瞬间飞走,她又慌又乱,错愕之际,听薛松对薛树道:“二弟,你先进去,我有话要对弟妹说,你放心,很快就好。”
“哦,那你们快点。”薛树很困了,随意叮嘱一句,便回屋去了。薛柏更是早就不见了人影。
于是,叶芽就那样一手提着灯笼,一手被薛松牵着,随他走到了院子当中。头顶,是一轮皎洁的明月,而她,完完全全被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小巧精致的莲花灯在身侧轻轻摇摆,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她紧张极了,低头不敢看他,他想做什么,不会想继续昨晚的事吧?
正心慌忐忑着,男人略有些紧张的话语传入了她耳里,她听见他说:“弟妹,我喜欢你,二弟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们。我本来想,我只要有你的喜欢就满足了,可我今天才发现,我想要更多,想抱你,想亲你,想,要你。弟妹,听三弟说,有些地方的兄弟可以共有一个妻子,弟妹,你,你愿意当我和二弟的媳妇吗?”
手里的灯笼忽的掉落,被男人及时捞了起来,叶芽抬头看他,就落进了那双幽深的凤眸里。明月下,他身形如松,岿然不动,只拿目光紧紧锁住她,期待着她的回答。
叶芽的心,很乱。
兄弟共妻,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除了那些私底下惹人非议的丑闻。
但薛松和薛树是不一样的,他们没有强迫她,她也没有爱了谁忘了谁,两个,她都喜欢。
可是,可是……
她愿意吗?她有资格说愿意吗?她可以说愿意吗?
☆、64晋江独发(修bug)
薛松没有急着逼叶芽立即给他答案,他把薛柏跟他说的那番话转述了一遍,见叶芽依然低头纠结,便牵着她将她送到屋门口,临别前,他俯身在她耳畔道:“三天,最多三天,我要你回答我。”说完,将莲花灯塞回她手中,关门回东屋了。
西屋,薛树已经躺下了,听到叶芽进来,他动了动,含糊不清地喊了声媳妇。
叶芽轻轻应了声,将莲花灯挂在衣架上,爬上炕,悉悉索索脱了衣服,一钻进被窝,便被薛树搂进了怀里。她乖乖地被他搂着,感受他温热舒适的怀抱和轻浅的鼻息。待他睡着,她悄悄拿开他搭在她腰间的手臂,习惯性地背朝他躺着。躺了一会儿,她又换了姿势,改成趴着,双手交叠放在枕头上,垫着下巴,默默地对着下面的莲花灯发呆。
他说,薛树愿意跟他娶一个媳妇。这她知道,那晚薛树已经跟她说过了,两人一人半宿……
他说,三弟已经知道了,并且根本不反对她给他们哥俩当媳妇。三弟不怪她水性杨花,真好。
他说,他想亲她,想抱她,想要她,她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愤怒,只有羞涩的紧张和悸动。
她愿意吗?她当然愿意,能同时拥有两个爱她护她的男人,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占的最大的便宜。
可叶芽害怕,她怕二婶知道后会对她失望,怕村人知道后会指指点点,怕官府的人知道了影响薛柏的科举。当官可不是只看学问好不好的,若身世背景有声誉瑕疵,就好比不孝父母兄嫂乱伦,哪怕一时遮掩住了,将来一旦被有心人揭发,薛柏的官途恐怕都会受到不小的打击,三弟他大概不清楚这点吧?
叶芽真的头疼。答应了,有那么多忧虑,不答应,薛松会如何想?
胡思乱想着,灯光渐渐弱下去,最后彻底暗了。
疲惫袭来,叶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薛松给了她三天时间。
第一天,她怕的厉害,怕见薛松也怕见薛柏,索性躲在屋里不出门,一日三餐都是在里面吃的,这回她吸取了教训,就连去茅厕,都是趁薛松不在时偷偷摸摸去的,生怕被他拦住。
第二天,二叔家的三亩花生要捆回家了,他们都去帮忙,叔侄四人在前头打捆,她和林氏母子三人在后头捡落在地上的花生,晌午和晚饭都是在那头吃的,他根本没有单独找她的机会。而且,叶芽发现,他神色很平静,似乎并不是特别急于知道她的回答。
第三天,也是薛柏休假的最后一天,春杏和虎子过来玩,她在外头陪着说了会儿话,便跟春杏进屋说姑娘家的悄悄话去了。临走前,她偷偷瞥了一眼端坐在北门口的薛松,他背靠门板,冷峻的脸庞对着后院,看不出喜怒,但她知道,他肯定有心事,她有点心疼。晚饭后,她想跟他说点什么的,但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回答他,犹豫半晌,终究还是早早躲回了屋,蒙头睡觉。
她隐隐觉得,明天,大概会发生点什么。
未曾想,次日薛松早早就出门了,问薛树,薛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叶芽有点担心,总觉得他出门跟她迟迟未回答他有关系,可人都走了,她能怎么样?他一个大活人,脚长在他身上,谁知道他去哪了?
然后,当她开始切菜准备午饭时,薛松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山鸡。
那一刻,叶芽心中所有的忐忑不安都消失了,只剩下一阵阵揪心的后怕,怕得她不顾他冷峻的脸色迎了上去,“大哥,你怎么又去山上了?你现在听不见,万一遇到猛兽偷袭怎么办?”山里有狼有山猪,他没事时都未必对付的了,现在聋了,周围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真遇到了,大概只有等……
“你说的太快,我看不懂。”薛松看也没看她,随手将山鸡扔到地上,绕过她,大步去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