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两位,请吧。”
眼前这两家伙啥来头,竟然能够得到老大的另眼相看,竟然要派他亲自来“请人”!
而跪在地上都原罪者,心中大震,眼中一片复杂之色,他们不敢相信他们的铁汉子血性的老大竟然放下高傲的姿态,去邀请这么一个看起来弱小的少年喝酒,这太不可思议了……
靳长恭薄唇扬了扬,看着华韶平淡的侧脸,一语不晌,仅淡淡颔首。
而云狼则含带着郁闷的表情,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耷拉下来,尾巴无聊地甩来甩去。
“云狼,你自个儿去周围随便逛逛吧,只是需要记得别离太远。”靳长恭对云狼跟小金是一视同仁的,属于放养性,她从不约束它们的自由,只要在她需要的时候能够回到她身边就行了。
小金的事情她反复试验过很多次都召唤不到它,靳长恭猜测它不是被暗帝抓住,便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当然,前者可能性更大,毕竟凭小金的本能,一般人根本连它的影子都捕捉不到!
云狼闻言,毛绒绒的狼头一抬,灰眸一亮,咧开嘴伸出舌头讨好地舔了舔靳长恭的手背,“嗷呜”一声便拨腿就跑了。
而其它人则古怪地睨了靳长恭一眼,她竟然敢在这种敌我不明的时候,放了她的宠物狼跑了,难道不担心等一下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到时候凭他这小身板儿,怕也等不及它赶回来救命吧?!
这一举动是表示对鹰眸男子的信任,还是——
还是说,她对自己的能力抱有很大的信心?老大惊疑地观察着一身淡然惬意模样的靳长恭,发现自己越看越不懂她了。
不管如何,等一下的谈话还是需要更为谨慎才行!老大打定主意。
眼看靳长恭跟华韶和尚他们要跟着这群看起来有来头的人走了,那些被夺走一切东西,不着片缕的人,立即一慌,抖着白花花的身子,扑上来就跪在靳长恭他们面前,抢天哭地地喊道:“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发发好心,救救我们吧,呜呜~~”
有一个人哭求,便会有第二个,于是接下来三十几个曾经与他们一路同行的囚犯,都跪在他们面前,意义不明地求着他们相救。
看着那一张张冷得发青发紫的脸,他们可怜无助地哭泣着,像一只只张嘴待哺的稚鸟,那么脆弱,那么无辜。
“大师~圣僧~,呜呜,求求您,求您发发慈悲吧,不然我们都会死掉的,您帮我们求求请,让他们将我们的衣服还回来,求您了~”这些人虽然没有任何能力,却在生死之间练出一副看懂人情世故的眼睛,他们看见靳长恭一副铁打不动无动于衷的冷漠模样,便将希望希冀地投向华韶和尚。
他们相信修佛信神的和尚,都是慈悲为怀,生得一副菩萨心肠的,他们这么求他,想必最后他一定会心软地帮助他们,劝那名冷漠的少年出面,替他们要回东西的。
刚才的事情他们都看清楚了,那名冷漠的少年明明有能力帮助他们打跑这群强盗,却偏偏视苦无赌地任他们被欺负,被殴打侮辱,这令他们心中渐生一股怨恨情绪。
他们怪他太无情,太冷漠了,好歹大家都是同一批囚犯,况且还是同一个国家流放的人民,他怎么能够这么自私!这么冷血!
所以刚才看到那一群人出现时,他们心中是存在着一种幸灾乐祸,准备看靳长恭他们倒大霉的,可惜最终却演变成这么一出跌破他们眼球的怪异事情。
既然情势比人强,那他们便收起一副歹毒心肠,转换成一脸凄惨可怜的模样,乞求他们相助。
那名鹰眸老大嘴角挂着不屑,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令人发笑的一幕,而他身后的流民都带着一种深刻的鄙夷与戏谑眼神。
这些囚犯真是太天真的,他们竟连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沦落到什么地方都搞不清楚了,这里是流失之地,一个充满罪恶与死亡笼罩的恶魔之地,而他们全都是被自己国家驱逐出境的一等罪犯,竟还想靠着乞求卑微的姿态来博取他人的同情,怜悯之心,借此获得生存的能力,这——简直就是一则天大的笑话!
在这里的每一个存活下来的人,哪一个不是被打碎了一身傲骨,踩碎了一地自尊,用尽一切办法,鲜血淋淋地从地狱里一步一步爬起来的!
弱者——是不配活着的,因为在流失之地弱者是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可怜,他们面对的只会是更加冷漠残酷的对待。
而眼前的这一群人,便是彻底的弱者,是他们流失之地最鄙视类型,他们不愿意痛,不愿意忍受痛苦,只会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让别人来替他们承担一切。
凭什么!?那些一次次濒临在死亡边沿活过来的流失之民,都仇恨地磨牙切齿,至少现在他们还有命存在,虽然失去了一切,可是如果他们想依靠别人而在流失之地活下来,那么即使现在他们侥幸活着,那么在下一刻也会死掉的!
弱者,就不配在流失之地活着!这是流失之地人所皆知的态度!
靳长恭负手静静立于一旁,她不会替华韶和尚做决定,在为她也想知道他对眼前这些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华韶看着跪倒在他腿边的囚犯们,此刻他就佛庙内装饰神圣的一尊金漆佛像,他虽然能够静静地聆听众生苦难的哭诉,却不能真正代替他们改变那既定的命运。
他眼神静静流淌着一股清流,纯然的善意与睿智的理智交融,交汇,最终融合成一种生生不灭,不哀不悲,不喜不怒,明明仅是淡淡看人,却有着说不清的明澈,空旷无垠。
“我佛慈悲,诸位请起吧。每一个人的命运或许一半是掌握在上天的手中,但另一半却是掌握在你们手中。贫僧与你们一般,无物、无势、亦无用,且不能帮助你们,真正能够拯救你们的只能是你们自已,当你们能够学会用自己手中的那一半去赢取上天手中的另一半,那时候便算是真正得救了。”
他的声音很平淡,就像在念佛经一般不存在多少感情起伏,个人色彩,却偏偏是这一番朴实却蕴含佛意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了。
连靳长恭都一愣,细细默念着他的话,半晌回不过来神。
而那些原来还在哭泣的囚犯只觉得,自己好像准备愤力一拳,却一拳挥空打中一团软花,心中失落又不满的情绪渐生。
有些自我优越的人就是这样,当他们觉得自己已经纡尊降贵地央求,却得不到应有的回应,便会将一切不满的情绪无限放大,首先不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而是将一切责任推脱给别人,认为一切都是别人的错误。
而靳长恭眼神有多利,她一眼就看清这些人心中的忿懑情绪,只觉一阵厌恶,而鹰眸老大亦竖起眉毛,方才温和的神色一下子就从他脸上消失了,全身绷得像一块石头一样,眼中杀意顿现。
靳长恭感觉华韶若有所感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她微微敛睫,便伸手牵起华韶温暖的手掌,便果断地绕开那些无耻的人,朝着鹰眸老大步出,顺便挡在那些囚犯身前。
她明确地用行动向鹰眸老大他们表示,她愿意接受流失之地一直以来存在的默认规矩,不会出面帮他们讨回一切,不过她选择挡在他们面前的举动,倒是有意留着他们一条生路,倒不是可惜他们的生命。
只是有些不舍华韶的刚才一番话全部付之诸流,至少这一堆愚钝的人中,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悟出他的“好意”,亦不枉那番醒人肺腑的有趣言论。
“你们有没有人性啊,你们竟忍心将我们这些同伴就这样放弃了,你们明明有能力帮助我们的,刚才那一群强盗在抢我们东西的时候,你们却选择冷眼旁观,我看你们就跟那些抢我们的人一样,都是些冷血的恶魔!”有一个看起来还末成年的少年,一把挣开一个想阻止他的老头,眼睛红通通的,他发出一种受伤的狮子般的怒吼声。
“少爷,您,您别冲动……”那老头害怕地觑了一眼靳长恭与华韶停顿下来的背影,急声劝道。
而其它人则敢怒,亦不敢大声开骂,竟窃窃私语地像婆娘一样,你嘲弄一句,我暗讽刺一句。
唧唧歪歪地,啐啐杂语。
靳长恭阖眸,不怒反笑。笑语!他们还不满了,他们凭什么?!刚才若非她跟华韶挡着,恐怕他们早就被这些流失之地人屠杀尽了!光是那一番无知幼稚的话,就能够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况且,没有任何人是有那种义务去背负别人的生命,亦没有人能够无条件承担别人的赋予,守护自己的生命那是自已的责任,想要不被别人欺负,想要真真正正地活着,就必须选择令自己坚强起来,把握一切机遇令自己强大起来,而不是一遇事就只知道一味地跪地乞求,让别人来施舍。
算了,他们愿意自己找死,她也不会拦着了,靳长恭薄唇一掀,露出一抹薄凉的笑意,便侧身一旁后,露出那些仍旧忿忿不平的囚犯,悠闲游步地再走向黑老大他们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