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拢拢总总由着靳渊柏房内的十三个“臭皮匠”倾囊相助,类似总结出了三条最佳策略。
第一步,先用苦肉计诱其目标出现。
第一步,盯准目标,软言轻哄地令他消气。
第三步,再投其所好。
简单易学好上手的节奏三步曲,成功制定妥当后,靳长恭便一脸满意地扬长而去了。
而靳渊柏看着自信满满的靳长恭背影,眸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叫人沉迷而无法自拔。
“想不到这感情方面……她还真单纯得像个孩子……”
翌日,准备实施三步曲的靳长恭,事实上,第一步就遇到了毁灭性的挫折,她黑着脸观天一看,天气晴朗风和日丽,她想准备个淋雨苦站,酷阳暴晒的苦肉计全部实施不出来。
本想靠时间取胜,但她身为这一国之君,政事累计多如繁星,也不可能一整天无所事事,从早到晚干站在那里不动吧。
于是,第一步在第一天明显就生生地夭折了。
自然,第一步失败就意味着第二步也胎死腹中。
当夜,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准备就寝的礼祭听着太临禀报外面有人找他,便疑惑地走出来。
可刚跨过门槛,便被一个麻包袋从头兜下给包住,还没有等他有机会呼喊便被掳走了。
但奇怪的是,门边守着的一溜侍卫竟能够视而不见,继续刚正不苛地挺直站着守岗。
“你,你们是什么人,赶紧放开我!”
可怜的斯文人礼祭,被人粗鲁地扛在肩上颠簸了一路,最后还被扔在了地上,他怒火燃烧地想扒拉下布袋,但可惜被瞬间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放心吧,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完了,自然会将你平安地回回去。”一道刻意压低沉的嗓音响起。
礼祭心脏一跳,似讶道:“……靳帝陛下?”
“……”暗处披着斗篷之人,一脸呆滞,她怎么会想到,这一听声音便暴露出来了,她分明将声音变了的呀!
实际上,靳长恭不知道,礼祭甚至比华韶更精通易容与换声之技,自然靳长恭的变声对他来说是雕虫小技了,一听便辨认出来了。
“靳帝陛下,若有要事相问,随时可以传召于我,又何必如此——”
“这不是怕师傅下令不准你出来见寡人嘛,唯有出此下策了。”靳长恭环臂,撇一撇嘴。
礼祭是被她的言论打败了,叹息一声:“那靳帝陛下想问什么?”
靳长恭也直接道:“师傅平日里喜好什么,你跟着他一块儿这么久,肯定知道吧?”
“这——”
“不说,那今天晚上就甭想回去了!”
“好好好,我说。其实圣主性子甚淡,基本上并没有什么特殊喜好,唯有一些小习惯需要注意,比如他不喜爱吵闹,平日里喜欢作画书写,并不爱喝浓茶,偏爱纯净水……”
靳长恭担心记不住,便拿出一支笔记下,就像研究一件难攻的课题一样认真。
礼祭透过布袋一个破洞,隐隐约约看到烛光下靳长恭的动作,听到纸张翻阅的声响,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声:圣主啊,靳帝堂堂一国之君,为你如此费尽心思,私底下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可知道啊……若你知道,怕是会欢喜吧。
“好了,将人带回去。”
靳长恭得到需要的情报,将摆了摆手,命暗卫重新将人送回去。
接下来,磨刀不误砍柴工,所谓公事私事两不误。
华韶一身素白僧袍衬出他出雪肌肤,他静静临窗而立,气质淡雅如菊举止清韵低眉放下毛笔。
画下一案,案两端放着两个青花瓷瓶,上面插着几根孔雀毛。正中放着一只古鼎,鼎内插着三支香,鼎旁放着一个细口瓷瓶,瓶内供着一株鲜艳的桃花。
他神色静谧望着那一枝朝霞映雪之梅,端着旁边刚送来的一杯清水轻抿了一口,口中甘甜清馨,有一种淡淡的花香沁甜,略有些沉吟道:“这几日泉溪水很不错。”
礼祭微笑:“圣主,这并不是泉溪水,而是花涧采取的晨露”
晨露唯有清晨时分方凝露,难采费时,华韶瞥向他:“你怎么有闲心去做这种事情?”
礼祭垂头:“并不是属下做的,这是——是陛下亲自送来的。”
华韶一愣:“是她送的?”
“圣主,您可是要继续跟靳帝陛下僵持下去呢,这段日子,靳帝陛下一日三餐地来看您,她平日政务操劳,余下时间还要为您特地操办吃食,用度,甚至前日那几副您赞喻有佳的名著书画,亦是她特差人送来的。属下怕您会不高兴,便瞒了去。”
华韶闻言,缓缓垂睫旋目,望向窗外:“一月,我本不愿意如今,只是……”
礼祭—本名一月,他了然地看着圣主,开口道:“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圣主,若是别人您又可会一直耿耿于怀,就是因为那人是靳帝,她对您来说,十分重要,所以你才会一直放不下。”
“如你所说,到底还是太过在意了……”华韶身上散发着迷离冷漠的气息,伸手抚上腰间的那个伤,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太在意伤口,还是太在意别的事情了。
——
冬至,靳国迎来了入冬后第一场雪,雪落在树梢,象把枯干的枝条装点成毛茸茸的玉树琼枝,那美丽的景象,如临仙镜般美妙。
天地一片白茫茫,暖阁中,华韶听闻靳长恭又来了,送来了一些新鲜瓜果,是礼祭出去拿的,他回来特地说了一句,陛下并未打伞,亦未带着侍从太监。
推开窗,看着窗外风雪飘飘,大片大片纷纷落下,华韶怔愣了一下,便披上一件狐裘,打了一把伞便出去。
来到门口,侍卫却说,陛下站了一会儿,浑身湿透了,便走了。
听着“湿透”两字,华韶便觉着心底一揪,他看着地面,那雪上一左一右延伸朝前的脚印,稍挣扎了一瞬,终于还是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