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了口气:“我是慕容家的女儿,这些事怎的不该跟我说?我不信府上没有好的大夫,我不管御医如何说,你只告诉我,到底如何了?”
哥哥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我本疾步走着,这一下也不禁顿住脚步,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低着头依旧没有说话,半晌,我喃喃了一句:“不可能……”
☆、情不知所起
“安安。哥哥握了握我的手,“你镇定些。”
我颓唐的向后退了几步扶住一棵树。我很想镇定,但是这个消息太突然了。我原以为父亲只是旧疾复发,卧床静养,千想万想没料到居然真的是病重。
默了良久,哥哥走过来牵住我的手,带着我继续走。一面斟酌着对我道:“这事你自己放在心里就好,切记不可对外张扬。爹爹在……里面,作用举足轻重。陛下想要收回爹爹的虎符兵权已不是一两日,若让外面知道爹爹不好,兵权难免不保。届时我们的势力被削减近半,恐怕会没有胜算。”
我轻声道:“若爹爹真的……不大好了,兵权终有一日保不住。”
哥哥说:“爹爹对此事早有筹谋,一早便准备好了折子。这次病发作不久便递了上去,请陛下将自己手中的兵权转给年轻将士,几个都是我们的人。现在只等陛下朱批下来。”他握住我的手,“安安,我们需要的是时间。”
我心里慌乱的不得了。这事来的太快,让我几乎招架不住。
停了停,我埋怨道:“好在我今日来了,不然还不知被你们瞒到几时。你也太沉得住气了,爹爹病成这样,还不告诉我。若不是皇祈跟我提了一句,你让我如何自处?”
哥哥一时无言,只沉默的与我并肩而行。转眼便到了爹爹的房间,淡淡的药味已弥漫过来,我心里一沉,哥哥停住脚步,对我道:“你与爹爹说说话吧,我去正堂陪皇祈。”
我点头走进去,室内略显昏暗,爹爹卧在床上,并没有醒着。一旁服侍的丫鬟见了我,忙行礼道:“太皇太后金安。”
我挥手遣了她出去,转身坐在爹爹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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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正堂的时候,皇祈与哥哥正言笑晏晏的品着茶。见我出来,哥哥走近问了句:“如何?”
我微微摇头:“爹爹一直在睡,我明日再来吧。”
哥哥道:“也好。你也耽搁了够久,先回宫吧,别让旁人发觉了。”
皇祈轻咳一声站起身:“叨扰许久,本王也该告辞了。”
我本还有些话想与哥哥单独说说,但碍于皇祈在场,倒不好开这个口。但如此一来我不免没了心情,因鲜少出宫而有的兴奋也全然一扫而光。出了将军府便对他道:“今日多谢你,我这就回宫去了。”
皇祈声音磁性低沉,对我道:“不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委实没有情绪再去什么“好地方”,闻言只倦倦道:“时辰已晚了,改日再说吧。”
皇祈却异常坚持,不由分说的拉了我的手,牵着我就走。我“欸”了一声止不住他,却又实在没有力气跟他当街吵闹,任由他带着我七拐八绕,走到一条小巷子。
基本上我对帝都道路的了解仅限于几条主道,现在的位置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所知,因此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正皱着眉,皇祈忽的轻笑一声,欺身走近一步,伸手搂住我的腰。我只觉双脚徒然离地,阳光晃了一下双眼,脚尖便又踏在了土地上。
皇祈带着我翻墙进了一处院落。
几乎是同一瞬间,三只大犬自角落冲了出来,目露凶光向我冲来。我从未见过这么凶狠的狗,吓了一跳,心说让你翻墙进人家院子!倒霉了吧!
却不想皇祈低低打了个唿哨,几只狗便摇着尾巴颠回去了。我看的一愣,愣过之后转向皇祈,哀叹口气,问:“你家王府?”
皇祈低低笑了两声,沉着声音带了笑意道:“嗯,是我府上。来。”
说罢继续牵着我往里面走,我捂了一把额,继续哀叹:“你带我来你家做什么?而且你回自己王府,翻什么墙?”
皇祈带着我闲庭信步般慢悠悠的走,一壁道:“由正门进不免惊动阖府的人。你若愿意受我府上诸人的拜见,那也随你。”
我只好闭嘴不说话。
楚王府是先帝殡天后,小猴子亲自选定送给皇祈的府邸。为表示皇恩浩荡,且愈显与摄政王亲厚,当时连并了四座府院。楚王府占地极大,居帝都之首,且由数百能工巧匠精心雕琢,后又经皇祈几度翻修,自然是帝都首屈一指的豪宅。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皇祈的王府,看得出来他带我走的是静谧的小道,林荫的小径确然十分精致,但透过层叠的树丛极目远眺,琳琅飞檐、琉璃小窗,确实如旁人口中的一般,丝毫不逊皇宫。
当然也正由于这府邸太大,我又已经累了一天,因此真的是走死了也走到皇祈要去的地方。放眼一望所见之处全是绿植,半点亭台楼阁的影子都没有。我差点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硬撑着站着,忿忿道:“你这地方也太大了!我在宫里都没走到这么累过。”
皇祈大笑起来:“你在宫里往来都是轿辇,何时自己走过?我这府邸虽大,却连皇宫一半都不及。”
我哼哼两声:“好吧,那你去找个轿辇过来给我。”
皇祈“噗嗤”一声:“这林间小路,怎么走轿辇?别耍脾气,马上就到了。”
我继续哼哼:“我走不动了。要么你背我,要么你自己走吧。又没让你等我。一会儿我休息够了,自己回宫去。”
这话说完我自己就先愣了,感觉很熟悉。在回忆里一扫便想了起来:当日在玉池行宫,我跟着舒十七跑掉又被皇祈捉回来的那晚,也跟他说过这话。
说过还不要紧。要紧的是,说的是一模一样的话。
想起这一茬我心里便不由得打了个突。往日里我身边的人,十七对我从无不依,便也不提。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我只对涵涵说过。
心里不禁升起一种很是异样的感觉,像是羽毛刷子微微拂过去,闹的心上痒痒的。
然而我这厢完全神思飘忽,本以为这么久远的事他肯定不记得了,却没想到皇祈突然背对着我站定,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扛上了他的背上。
我吓了一跳,心脏都停了一拍。手忙脚乱的就要下来,一面急道:“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说说而已。若给旁人看到了可怎么办!你不要命我还要呢,快放我下来!”
皇祈却死死将我箍住,淡淡道:“当日我重伤不能背你,今日补回来。但愿你别气我那一回。”
我还维持着一个宁死不屈的姿势在他背上,一听这话,心都快化了。化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劲,却始终不知道心里对他的那股异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