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在身侧的手, 紧张地握成拳头又松开, 不断重复着。

云晓雾只觉自己的脸烫得快要冒烟了，道侣什么的，是那种要双修的道侣吗？

双修？双修！双修……

可是……

云晓雾深吸了两口冰凉的空调冷气进肺里, 有些涣散的视线扫过电视、扫过瓷砖、地板扫过架子上的复习资料，她闭眼缓了缓发胀的脑子和碰碰跳动的心脏, 半晌后，她抬起面无表情的脸，轻声说：“阿离, 你忘了么？我说过，那要等你到达我居住之地以后……”说到这儿，她不由地看了看周围那现代感强烈的各色家具，语塞地揉揉鼻子, 强调，“是等你真正到达这里。”

“我记得。”姜离神色不变，他扬起眉头，“但这与我们成婚与否……有何干系？”

云晓雾一时间有些目瞪口呆，她卡壳地支吾：“当然有啊。”

“是么？”

姜离这一声明显没走心的疑问词，听得云晓雾几欲想死，他这幅样子，摆明了是认定两者间没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啊？

他没达成她的要求，他们当然不能在一起，即使在一起……

——也不过是无穷无尽的悲伤与痛苦罢了。

“你既已答应与我永生相守……”姜离看了眼满脸纠结的云晓雾，缓缓开口。

“等等，这是有前设条件的啊。”云晓雾打断他，他莫不是跳过条件，直接听结论？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继续道：“你若是尚无做到，那这誓言自然是没有效力的。”

“没效力么？”姜离忽然挑起了嘴角，眸子里闪过幽暗的色彩，他凉凉地陈述，“你没想过么，只要我仍在追寻，只要天道无法断言，我已丧失了到达彼方的可能，那么你便会一直拘于誓言之力中。”

“什么？”云晓雾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姜离轻笑着，幽深的笑意直达眼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只要这可能尚存，那么……你就得一直一直等着我。等待着某一日，我与你永不分离。”

“……！”云晓雾瞪大了眼睛。

这个鬼誓言还能这样理解的么？不……不太对吧？可是好像又没什么问题的样子，怎么破？她已经被绕进去了！

不应该是“只要他没到现代，他们就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可是，“只要他有到现代的可能，他们就一直有关系”这个也好有道理的说。

总觉得，自己把自己坑了呢，仙侠世界的心魔誓约果然不能乱许的。qaq

“既如此，我们何苦思虑那么多？”姜离下了结论，“既然迟早是要在一起的，何不早日成婚，及时行乐？”

云晓雾一把捂起自己的眼睛，默默地蹲到墙角种蘑菇。

感觉对方讲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她当真是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啊。

看着云晓雾一副不在状况的样子，姜离不免脸色变暗，他蹙着眉头问：“你原来不清楚的么？那你怎能随意立誓，害我……”后半句消失在他的唇齿间，但从那嘴型看，大约是“欢喜”这个词语。

顿了顿，他眉宇间的褶皱加深，眼中弥漫起阴霾：“你起初，莫不是打算一边与我订下誓约，一边与某些不三不四的人继续鬼混吧？”

“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正沉浸在自怨自艾情绪中的云晓雾疑惑地抬头，继而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将自己那被姜离带到天南海北的思绪，撤回正途，“等等，不对，这不是重点。”

他们对心魔誓约的不同理解不是问题的重点。

问题的关键是——

“我要离开的，我无法长久地留在这里。”云晓雾沉重地绷着脸，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这样的她，这样穿梭于时空间隙之中的她，是没有资格谈论任何感情的，遑论结婚？

姜离的神情一顿：“这么快？”

云晓雾摇了摇头：“不是现在，但……迟早是要走的。”

姜离没有言语。

房间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静得只剩下空调“呼呼”喷着冷气的声音。

一刻钟后，姜离抬手扶上自己的额际，他闭上眼睛，沉声问：“哪天走？”

“我……”云晓雾慢吞吞地回答，“我不知道。”

“离开多久？”姜离的语气一点点加重，似是在压抑着什么，“什么时候回来？”

云晓雾迟疑了下，她不适地按着自己发闷的胸口，小声说：“不知道。”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似的，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

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窗外的小鸟扑扇着翅膀，发出清脆的鸣叫。

姜离低下了头，置于额际的手掌顺势下移，挡住了他的半张脸，他沙哑着声音问：“会回来吗？”

云晓雾屏着呼吸，没有答话。

“无论离开多久，你一定会回来的吧？”如同叹息一般，又仿佛是祈愿，姜离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那样，他用力地抓着云晓雾的肩膀哑声问道。

“我……不知道。”云晓雾怔怔地扬着头看着姜离，她脸色逐渐苍白如纸，连皮下青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

“不知道……我不知道……”重复了几声后，她情绪压抑到了极致，崩溃地捂着脸喘息着低喊，“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