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绵延数十里,锣鼓喧天,极是震耳,惊起周围绿树丛林中的鸟儿四处飞散。
花轿里,卫芷晴低垂着眉眼,面色淡然,即便她如何冷静,但心中仍是感到不安,想起自己便要与楚云晗彻底断了情意,以后再无相见之日,一时情绪竟极是复杂,心微微有些苦涩,但却不后悔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
卫芷晴素手轻抚着平坦的腹部,面对着这个突然到来的小生命,刚开始心里很是慌乱无措,但如今却已是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这是自己与楚云晗的孩子,即便这个男人曾狠狠的伤害过她;但卫芷晴却从未想过要将这个尚未出世的小生命扼杀,无论这个孩子该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但总归是自己的血脉,无论如何也是割弃不掉的。
想了一会儿,许是因着有了身子,卫芷晴极容易感到疲乏,便靠在了一旁,微微闭上了眼睛。
天气越发闷热,官道上黄土飞扬,骄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上,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楚云晗俊颜含笑,比起以往,眉目显得越发柔和,衬得他更是俊朗不凡。
继续走了一会儿,前方便出现了一间茶肆,楚云晗俊眉微挑,便勒转了马头,朝着卫芷晴的花轿走去,笑道:“晴儿,可是累了?前方有一间茶肆,可愿意歇一歇?”
语罢,花轿里良久都没有声音,极是安静。
楚云晗唇畔含笑,以为卫芷晴没听见,复又再次问道:“晴儿?”
花轿里依然安静,没有丝毫动静,见此,楚云晗不由得皱了皱眉,便伸手一把拉开了车帘,便见卫芷晴正靠在一旁,不禁松了口气。
楚云晗笑了笑,却因着卫芷晴头上蒙着喜帕,倒是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似是以为她睡着了,便不再问,放下了车帘,朝着众人大声道:“等到了前面茶肆时,先歇一会儿。”
说罢,楚云晗便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正欲往前走,然而心中却感到很是不安,卫芷晴向来浅眠,即便睡着了,也很容易醒来,更何况方才自己离着她那般近?
想到此,楚云晗微微抿了抿唇,便下了马,再次掀开了车帘,抬步走进了花轿,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楚云晗再顾不得成亲礼仪,直接抬手将卫芷晴的喜帕揭开。
一时间,楚云晗心中大惊,原本脸上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似是不敢相信般,脸色也变得苍白。
此时,卫芷晴双眼紧闭,整个人像是睡着了般,然而原本红润的脸色却泛着青黑,莹润的唇瓣更是乌黑,极是可怖,呼吸更是轻微,极是微不可觉。
楚云晗极力压制住自己心头的不安,然而眸光触及卫芷晴青黑泛紫的脸色,却是无论如何都镇定不了,他将卫芷晴紧紧搂在怀里,抬手轻轻抚摸着她温婉的容颜,但手却不由得发抖,轻颤道:“晴儿,你……你这是怎么了?”
卫芷晴依然紧闭着双眼,似乎没有丝毫要醒过来的迹象。
楚云晗心中一痛,他向来冷静自若,但此时整个人却显得慌乱无措,好似被人紧紧扼住了心脏,让他感觉连呼吸都困难,大手依然将卫芷晴紧紧搂在怀里,但也不过片刻,楚云晗便恢复了理智,立刻便将卫芷晴带出了花轿,继而骑马往西京的方向赶。
因着这突然的举动,一时间,众人不由得愣了愣,顿时便立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唯有凌言察觉到楚云晗神色不对劲,便立即跟了上去。
楚云晗常年练武,对毒性也是有一定的了解,方才自他陡然看到卫芷晴青黑的脸色,便知她是中了毒,但具体是什么毒,又是如何中了毒,他一概不知;如今也不过方才出城不久,不可能回到汴楚,而想要救卫芷晴的命,便只有返回到西京。
一路上,楚云晗纵马疾驰,心中越发焦躁不安,卫芷晴整个身子无力的倒在他怀里,因着脸色青黑发紫,极是可怖,偶有行人看到,不由得吓了一跳。
待回到永南王府之时,丫鬟陡然看到这一幕,也是心中已经,连忙便去禀报给了永南王。
不出片刻,卫芷晴中毒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永南王府,卫芷岚知晓此事时,也立刻去了澜月轩。
此时,整个屋子都已是站满了人,永南王面色沉痛,眸光看向正躺在床榻上的卫芷晴,眼里流露出一抹悲伤。
大夫轮流上前诊治,却都是没有查出卫芷晴是中了什么毒,每个人都摇了摇头,叹气道:“永南王,草民医术不精,实在诊断不出小姐究竟是中了何毒。”
闻言,永南王眸光一黯,沉默了良久,方才摆手道:“退下罢。”
楚云晗眸光紧盯着卫芷晴,但见她青黑的脸色,心不由得沉了沉,却仍是故作镇定,不愿意相信。
☆、254 表象
不多时,凌言便回了屋子,朝着楚云晗耳语了一番。
闻言,向来冷静自若的楚云晗,即便泰山崩于眼前也面不改色,此时脸上却流露出一抹笑容,忙道:“快请他们进来。”
说罢,房门便被人打开,太医院的所有太医全都已经到齐,这其中也包括医术最是精湛的陆太医。
永南王一愣,继而便明白了楚云晗的意思,许是他让底下的人进宫求见皇上,这才派了太医院的所有太医亲自过来为晴儿诊治。
“还请各位太医,赶紧为晴儿诊治一番,不知她究竟是中了何毒?竟是这般奇怪的脸色。”楚云晗忙道。
闻言,众太医微微行了一礼,便立即上前察看,卫芷岚面上也不由得现出一抹焦急之色,然而心里却紧了紧,希望不会被这些太医看出破绽。
几位太医全都上前诊治,然而似乎遇到了难题般,久久没有言语,陆太医也一直为着卫芷晴诊脉,眉头紧皱,似是心中在沉思,直到过了好半晌,方才站起身,朝着楚云晗以及永南王道:“这毒我看着倒有点像百枯草。”
语罢,楚云晗心中一沉,这百枯草他也是听说过的,极是寻常,但却毒性极烈,若一旦中毒,怕是很难活命,此时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本这是自己与卫芷晴的大婚之日,她却突然中了毒,且还是如此剧毒。
楚云晗苦笑,眸光紧盯着卫芷晴,但见她依然昏迷不醒,不由得心便凉到了骨子里,却仍是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满是希冀的眸光看向陆太医,艰难开口道:“若中了这百枯草,晴儿可是还有救?”
陆太医摇了摇头,叹道:“有救是有救,不过能不能活过来,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闻言,楚云晗眸光一亮,忙道:“既是如此,还请太医为晴儿配药,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便是。”
陆太医依然眉头紧皱,心中沉思了片刻,复又道:“这百枯草的毒性极是厉害,我能配置药材,但这活下来的希望却是微乎其微……”
语罢,楚云晗脸上的笑容一僵,这陆太医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卫芷晴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说这番话,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
一时间,楚云晗心里竟很难接受,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眸光满是痛苦之色,若是真的救不回来,他心心念念的晴儿以后便会离开自己么?她是那般美好,总是笑意盈盈,温婉如水。
楚云晗只要一想到卫芷晴可能永远离他而去,心便感到绝望,自己这一生有过许多女人,却没有谁能够及得上卫芷晴,如今爱了她那么久,真心想要娶的女人,此刻却昏迷不醒,太医告诉他,能活下来的几率微乎其微。
似是怕楚云晗发现自己的异样,卫芷岚面色悲伤,连忙道:“陆太医,无论如何,也总要试一试,哪怕只有一丝机会也不能放弃。”
闻言,陆太医点了点头,便又上前细细观察着卫芷晴的脸色。
楚云晗竟感觉自己有些站不稳,心中满是痛苦绝望,期盼的眸光紧盯着陆太医的每一个动作,希望卫芷晴能够活过来,哪怕是恨他也罢,也总好过自己喜欢了那么久的女人离开他。
面对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楚云晗便感觉心被刀子狠狠剜了个窟窿,大婚之日,他特意从汴楚来到西京,便是为了迎娶他深爱着的女子,却发生了自己此生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
楚云晗向来冷静理智,哪怕是在卫芷晴如今命悬一线,整个人陷入昏迷时,也丝毫不影响他对整件事情的判断,为何卫芷晴突然中毒,且还是在两人大婚之时中毒?
唯有一个可能,便是卫芷晴从始至终便不想嫁给自己,她摆脱不掉,便用了这个办法来逃脱自己,楚云晗苦笑,心痛的越发厉害,脑海里似乎回想起了一个多月前,他临走前曾去过一次澜月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