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闻言见完颜宗泽一双眼眸晶灿有神,好似她清醒过来,他整个人都精神抖擞如同被注入了新活力一般,又见他双眼微显血丝,忙的满头大汗,连发髻都有些散乱,她盯着这样的完颜宗泽瞧了半响,竟自无语,半响才道:“我听说北燕不准汉女进宫,后宫采选也不选汉大臣的姑娘,甚至宫女都不准汉女子参选……以此来保持皇室血脉的正统。你瞧上我什么,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完颜宗泽不想锦瑟会突然说起这话来,一时怔住,瞧着锦瑟清冷的眸子,拒人千里的神情,还是她微带着讥诮的唇角笑意,转瞬间便被她问的满色涨红,却也不知是气恼的,还是着急,张了张嘴只发出两声急喘来,顺了下气才勉强压住怒火,捏着锦瑟的手腕,道:“你说的是圣祖爷时的事情,如今父皇提倡和汉族通婚,宫中汉宫女多的是,父皇的四位妃子,便有两位乃汉人,皇兄的侧妃也是汉女,如今还为父皇诞下了皇长孙,父皇极是宠爱,接在身边亲自教导……”
完颜宗泽的话尚未说完,锦瑟便笑了,笑的眉眼如画,嫣然姿态令人愣怔,完颜宗泽先是被她笑靥晃了神,接着便气恨的烧红了眼睛,箍住锦瑟的手腕,道:“姚锦瑟!你当真可恶,我说的很可笑吗?!你是在听笑话吗?!”
锦瑟见完颜宗泽气得跳脚,一双眼睛近似凶残地盯着自己,血眼猩红,手腕又被他抓的疼了,这才渐渐停了笑意,盈盈的眸子瞧着完颜宗泽微微扬唇轻笑,道:“所以呢?你也想要我做你的某一位侧妃?不是,像我这般身世,是否做个侍妾便该感恩戴德了?”
完颜宗泽闻言气结,紧紧盯着锦瑟,却一字一字吐字清晰的道:“我完颜宗泽爱慕之人,我不会叫她屈居人下!”
锦瑟早先对完颜宗泽的种种不规矩行为采取无视态度,一方面是她招惹不起完颜宗泽,也没那阻止他的能耐,另一方面也是她自认心如止水,不曾受他影响。可自此次进京,完颜宗泽越发放肆,仅仅数日便搅的她有些心烦意乱。上回被他偷吻,她已烦恼了两日,方才她虽昏昏沉沉,可清醒过来却是明了完颜宗泽所做的一切的,便是这会子她一双脚盖在被子下仍觉僵硬非常。
她因前世的经历,心如死灰,在男女之事上瞧的比较开是有的,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介意自己一双玉足被人瞧到,不介意完颜宗泽的得寸进尺,为所欲为。她自知完颜宗泽是一片真心,也因不讨厌他,故而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形势越发不受她掌控,越来越叫她心慌和害怕,这使得锦瑟烦躁的同时,也不得不正视和完颜宗泽之间的问题,冷下心肠来。
即便如此,听到完颜宗泽掷地有声的话,被他一双眸子炙热的盯着,锦瑟还是心口一缩,垂在身侧的手本能地握了握才道:“所以呢,你会娶我为你正妃?那好,我等着你的婚书。”
听锦瑟这般无谓的说出此话来,完颜宗泽只觉一颗心都纠在了一起,有些喘息不过的憋闷,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锦瑟,似想将她整个瞧透,只可惜锦瑟容颜之上似覆了一层冰,神情沉静,叫人全然看不出她是恼是怒是喜是悲来,更听不出她那话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来。
这样的锦瑟叫完颜宗泽想起在船上初识锦瑟时的情景来,彼时的她便是这般模样,分明只是个小姑娘,可身上却全然没有一点小姑娘的气质,处事那般的淡然、冷漠,无畏更无谓,好似什么事都无法叫她动容一般,便是那种沉静和清冷叫他忍不住去探究,禁不住一次次招惹她,企图惹怒她,叫他固执地想要靠近她冰封的心,想温暖她抚平她间或蹙起的眉,驱走她偶尔流露出的彻骨悲凉。
好容易,这些时日他觉有些靠近她了,好容易他见识了她的喜怒哀乐,为此雀跃不已,点燃了浑身热情,而锦瑟如今却又变了回去,又成了当日在船上初识的模样。
完颜宗泽便好似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他捏了锦瑟的下颌沉声道:“你不信我!”
锦瑟闻言却只明眸微扬,唇角微微滑过一丝不辨的笑意,道:“非是我不信王爷,而是王爷说的话实在无法叫人相信。且不说我和王爷身份有别,便是我贵为金枝玉叶的公主之尊,如今北燕雄踞江北三十余年,燕皇励精图治,雄才伟略,只怕早不能满足安居江北,北燕厉兵秣马多年,只图一统山河,两国随时会开战,当此之时燕皇岂会准许王爷迎大锦汉女为妃?”
锦瑟还欲再言,下巴却被完颜宗泽捏住,却听他道:“你等我六年,若然六年后我还无法迎娶于你,我……我自会放你自由,不会强迫于你。可若你现在就拒我,不给我一丝机会,可信我现下便有法子将你掳回府中,占为己有?!”
锦瑟闻言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盯着完颜宗泽怒气反笑,道:“你怎能……”
完颜宗泽却接过话来,眯着眼,近乎无赖地轻笑,却又危险地道:“本王如何不能?本王对微微一片真心,可微微若毫不在乎,视如粪土,那本王却也没必要再对你客气。若然本王待你太好,以至于你忘记了本王的为人和身份,本王也不介意提醒于你。本王本便是跋扈性子,虽从未做过欺男盗女之事,可也不介意试上一试。”
锦瑟气得浑身发抖,竟瞧不出完颜宗泽是在吓唬她,还是在说真的,盯着他半响才舒了一口气,道:“六年,六年后我都已十八了!”
完颜宗泽听锦瑟这般说倒笑了,一扫方才面上的阴厉和严肃,眨巴着眼睛道:“十八如何?本王尤其不惧为微微守身如玉六年,微微却怕嫁不出去吗?我倒不知微微竟这般恨嫁,既如此,不若现下就随本王回府吧。”
他说着便用拇指抚了抚她因气恼而微微抬起的尖尖下巴,锦瑟气急,瞪向完颜宗泽的目光如有火焰在其中燃烧,恨不能抬脚踢这厮一脚,忍了半天终究是火大,抬手拍打了下完颜宗泽的手臂,道:“谁要你守身如玉了!混蛋,放开!”
岂知她言罢,完颜宗泽便笑了起来,好不得意和开心的样子,竟道:“微微还是这样最可爱,盛放的海棠花般,那般冷若冰霜暮气沉沉的模样平白糟蹋了一张美人面。”
锦瑟闻言这才发觉不过片刻功夫自己好容易经营起的严肃气氛又被搅没了,一时间气结,盯着完颜宗泽当真是欲哭的心都有了。
☆、一百一一章【首发文字版vip】
眼见自己营造的气氛瞬间被破坏,锦瑟顿时有种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的感觉。盯着完颜宗泽那张玩世不恭,嘻嘻哈哈的俊面当真是欲哭无泪。
她两辈子加起来,遇上的多是读圣贤书,知礼仪,重规矩的大锦士大夫和公子们,便不是君子,起码也是谢少文那样的伪君子,何曾遇到过完颜宗泽这样厚面皮的人。她已拒人千里了,他竟半点影响都不受,依旧我行我素,甚至越发嚣张起来?!
锦瑟一阵头疼,心中也升起前所未有的担忧和慌乱来,因为这样的完颜宗泽是极富攻击性的,让她意识到他对她的势在必得。锦瑟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哪里招惹了这厮,竟叫完颜宗泽说出六年之约来。她原只当完颜宗泽是少年心情,瞧着她和大锦寻常闺秀有些不同便生了好奇心,最多对她还有些好感罢了。
她虽对完颜宗泽了解不多,可却瞧的出他是极自傲自负的,本以为她摆出拒绝之态来,完颜宗泽自尊心受伤便会放过她,如今看来她简直是异想天开,也将完颜宗泽想的太简单了些,这人分明就不能用常理来猜度。
六年,锦瑟听到完颜宗泽的话简直觉得荒唐透顶,且不说她的亲事不是她说不定便成的,只完颜宗泽,北燕皇帝和皇后难道不会于他赐婚吗?即便不说这些,六年时间太漫长了,他又怎能确定这六年里他不会遇到另一个叫他想允诺六年的女子?到时候她岂不是空等一场,而且,她为何要等六年?
前世时,谢少文也是口口声声说爱她,彼时她刚入侯门时,谁不说她是谢少文的肉头好,说谢少文是长情之人,便是她自己也当谢少文是爱她的,还因不能回报一份同等的感情而心怀愧疚,那时候的谢少文和如今的完颜宗泽是一般的年少多情,热情真挚,可是结果呢,背着她谢少文却早和人合谋算计了她的清白,最后更是将她踩在脚底心践踏,一脚踹掉了她的孩子。
这叫锦瑟无法做到再轻易相信男人的鬼话,更是对爱嗤之以鼻,她知晓将完颜宗泽和谢少文等同起来对完颜宗泽不公平,可她受过伤害,已然没了少女对爱的渴求和热情,这却是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情。若然完颜宗泽不是北燕王爷,身份寒微倒还罢了,兴许锦瑟会被他一颗火热的心慢慢感化。
可完颜宗泽偏偏不是,锦瑟本便对爱不抱期望,如今两人之间更是隔着太多阻碍,在这么多不确定因素的促使下,她无法叫自己不顾一切地相信完颜宗泽,并随完颜宗泽去疯。因为在此时上,本来她和完颜宗泽便是不平等,不一样的,完颜宗泽有资本去疯,可她却没有。
所以,倒不是锦瑟恨嫁,等不得六年,而是她根本觉得完颜宗泽的六年之约是个笑话,根本就没想过要等完颜宗泽六年。并且,她对自己的亲事早有想法,而且她的想法和嫁给完颜宗泽简直是南辕北辙。即便她对完颜宗泽并不讨厌,可她对嫁做王妃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而且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完颜宗泽见锦瑟气恼之后便露出讥诮和愕然之色来,就知她对自己提出的六年之约嗤之以鼻,果然便见锦瑟舒了两口气,这才心平气和地道:“王爷能否莫再捉弄于我,我们好好说说话。”
完颜宗泽闻言好不委屈,很想说自己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也从未捉弄过锦瑟,可瞧锦瑟的神情也知他不管用什么态度说出这话来,锦瑟都不会信他。为此他眸中色彩翻涌了下,这才忍住气性,沉了面色道:“你说。”
锦瑟见此这才缓缓道:“王爷何等美人没有见过,为何要执意于我?王爷当娶个铁骊贵女,于燕皇和皇后来说也是尽了孝道,于王爷也是助益,而且王爷和王妃有着同样的家世,风俗习惯,相处起来也轻松便宜,才是琴瑟和鸣。若然王爷还不满足,大可再迎娶几位貌美妾室,相信王爷您英雄了得,便是侧妃也必有大把的北燕贵女争抢,到那时王爷坐拥贤妻美妾,自然便会明白王爷对我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
锦瑟说着,完颜宗泽却清眸锁着她,道:“哦?微微说的听起来好似也不无道理,微微替本王想的周全却不知替自己是如何打算的?”
锦瑟见完颜宗泽神情认真,态度诚恳,也和颜悦色地和自己说起话来,一时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想着趁机会索性和完颜宗泽说个清楚明白,便道:“我?我不怕老实告诉王爷,我虽已家道中落,可也没与人做妾的道理,王爷如不能许诺正妃之位却要强迫于我,我便唯有以死保全清名了……”
锦瑟说到这里完颜宗泽瞳孔已是收缩了下,强忍着怒火才没当即发作出来,就闻锦瑟又道:“可王爷便是许我正妃之位,我却也不敢接受,只因我心中清楚的很,我是个极擅嫉之人。父亲自迎娶母亲后便只母亲一人,祖父对祖母更是情重,中年丧妻却也未再迎娶继室。故而我对来日夫婿没有他想,便是他出身贫寒些也没关系,人拙笨一些,钱财少一些的都没关系,老实敦厚些依附妻族的更好,只因那般他便只能一心地对我好,能于我白首到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过日子。可王爷您天潢贵胄,定然是不能只有正妃一个的,所以说我若成了王爷的正妃,这般擅嫉,是定然要动些手段叫王爷那些妾室一个个都不好过的,我旁的不说,心机还是有些的,叫那些妾室不能活命,叫王爷的庶子女们来不及出世就化成一滩血水,这样的事也未必就做不出。到时候,王爷失了爱妾不说,瞧着我这满目憎狞的王妃也是两看两相厌,倒不如现下王爷便于我桥归桥,路归路的好呢。”
锦瑟说着便自嘲一笑,又道:“再说,六年的时间这么长,王爷岂知在这期间您不会遇到更令您动心的女子?王爷是言必行的大丈夫,到时候若然因和我有过这六年之约反倒不能对心爱的女子表露真情,那有待如何?所以,依我,王爷还是收回这六年之约为好。”
锦瑟言罢,完颜宗泽却眯着眼笑了,好不赞同地点着头道:“微微说的果真都有道理。”
锦瑟听完颜宗泽如此说,却觉心中一抽,只因他那语调怎么听怎么阴阳怪调的,倒好似是从牙缝中硬生生挤出来的,可瞧完颜宗泽的笑容,锦瑟又觉他不似生气了。
她怔了怔便打算趁热打铁,又道:“王爷好好想想我说的是不是皆有理?再有……唔……”
锦瑟的话音戛然而止,接着便不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兀自摇着头呜咽起来。只因在她全然无防备,正夸夸其谈时,完颜宗泽竟一点征兆都没地压下身子用唇野蛮地堵住了她嘴,也堵了她所有未及出口的话语。
锦瑟脑子一下子就空了,瞪大了眼睛,眼前却是一张无限放大的俊面,完颜宗泽俊美无俦的面容上此刻却是半点平日的嬉笑模样都没,满是阴厉和狠戾之色。锦瑟心一颤,简直不敢相信完颜宗泽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还没反应过来,却觉唇上一痛,分明是完颜宗泽咬了她一口,接着他便开始攻城略地,几乎是狂热和野蛮地硬撬开她的唇齿,灼热的舌尖带着惩罚性的强硬在她檀口中肆意进攻。
锦瑟回过身来刚欲挣扎,腰间便忽然被环过一条结实而有力的手臂来,将她病的绵软无力的身体往上一捞整个锢在一具温热的怀抱中。
大掌捏着她纤弱的腰,完颜宗泽在锦瑟双腿欲踢打时已曲起一跳长腿来,紧紧密密地将她双腿夹在了他那右腿和胸膛形成的密闭空间中,另一只手转而插入锦瑟的发间,毫不留情地压住她的后脑勺,全然不给她一点躲避的机会。
攻击性的动作使锦瑟退无可退,愈发瞪大眼睛挣扎起来,可她欲是挣扎禁锢在腰间的手臂收的便欲紧,唇上的压力也欲大。
锦瑟慌乱间右手在床上乱扫,想要抓些什么去拍打完颜宗泽,可手动了动却只抓到冰凉的巾帕,她本能握住,只觉那帕子上浸染的凉意却半点抵不过完颜宗泽浇不熄的热情,更抵不住他的种种举止在她心头燃放的一团火,那火烧的她烦躁,躁动,不安,又似隐约还夹杂着一丝无奈和期待,欢喜和悸动。
屋中锦瑟被堵了言语呜咽出声,屋外影七吊在屋檐下将里头的动静听的清楚。耳闻传来女子仿若娇吟的呜呜声,他勾起唇扬了一抹讥笑。暗道王爷自打遇到这姚家小姑娘就婆婆妈妈起来,对姚家姑娘好不迁就,如今总算有点男儿气概了。
在京城时,北燕宗室子弟海郡王便瞧上一名汉女,偏那汉女早便订了亲,其父又是北燕重臣。海郡王欲求娶那女子为郡王妃,偏恭王爷不允,只说没有娶汉女为正室的道理,海郡王便求到皇后那里,皇后又怎会答允,少不得责骂了海郡王一通,将人赶出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