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碧云主仆回到和丰楼前,忽见苏锦的小厮杨小四正拉着一匹大白马站楼前等酒楼开张,晏碧云忙命小娴儿下车去问,杨小四道:“我家公子要我给晏东家传话。”
小娴儿忙带了他过来过来,晏碧云掀帘道:“有劳小哥了,你家公子要说什么?”
杨小四伸手递过一个沉甸甸的布包来,道:“这是我家公子送给晏东家之物,还有这匹白马,公子言道:无功不受禄,这白马与己身份不符,断不敢收,还有那日大牢前晏东家破费的两白银,我家公子奉上黄金五十两,一来归还晏东家破费之银,二来感谢晏东家相助之德;另外公子爷还要小人将这个物事交还给晏东家,说此物无用,完璧归赵。”
说罢又递过来白绢裹着的一块东西来,晏碧云脸色雪白,伸手接过,颤抖着打开白绢,只见赫然是那亲自结璎珞的大三元玉佩。
杨小四见晏东家脸色不善,嗫嚅着不敢言,晏碧云扬起雪白的脸,咬着下唇道:“你家公子还说什么没有?”
杨小四点头道:“我家公子还说了一句话要我转告晏东家。”
“他说什么?”晏碧云下唇快要咬出血来。
“我家公子言道:山盟海誓犹可忘,海枯石烂亦空殇,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晏碧云听完这句话,脸色变得白如素锦,无一丝血色;半晌只轻轻道:“有劳小哥了,娴儿看赏。”
说罢抬脚下车,捏着那块大三元玉佩低头朝内堂疾走,小娴儿跟后面连叫道:“小姐慢点,脚还没好利,仔细脚底下摔着。”
晏碧云浑如不觉,很快消失不见;小娴儿跺跺脚,转头朝杨小四骂道:“你们苏家没一个好东西,都是负心薄幸之人,我家小姐算是瞎眼了。”
说罢匆匆追着去了,留下杨小四站原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一一七章客栈
时间:2012-0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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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晚间,苏锦几人风尘仆仆来到应天府西门外,眼见天色已晚,便城门外五里地的一个小集镇暂且安顿,人困骡乏,需要休整一番,明日再进城去。
正常来说庐州距应天府四天行程,因为还需应天府找房舍安顿,苏锦一行不得不日夜兼程,只花了三天时间便到了陪都应天府境内。
几人要了五间挨一起的客房,吩咐店小二准备热水洗浴一番,连日的奔波辛苦,几人身上已经灰尘满面,路上虽然也客栈打尖,但是却因疲劳未曾正正经经的洗过一回澡;这回到了地头,已经无需担心行程耽搁,自然要好好沐浴一番。
几人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换上干爽的衣衫,一个个就像变了个人,显得神清气爽,容光焕。
浣娘和小穗儿过来帮苏锦束整理了半天,苏锦换了一身淡青儒衫,头上紫带束,是臭屁的拿了一把折扇手附庸风雅,一伙人稀稀拉拉的来到大堂用饭。
掌柜的见苏锦器宇不凡,亲自上来招呼道:“这位小官人,可是远道而来?想要吃点什么?”
苏锦随便点了些菜式之后,笑道:“掌柜的好眼力,怎地看出来我们是外地过来的呢?”
那掌柜笑道:“公子爷风尘仆仆而来,说话又带着南方口音,老朽便是眼瞎了也能猜的到。”
苏锦哈哈大笑,那掌柜的笑道:“何况,咱们应天府书院开学即,往来学子络绎不绝,小官人想必也是来书院读书的。”
苏锦佩服了,挑指笑道:“掌柜的一双鹰隼之眼啊,识人入骨,这都能被你猜到。”
那掌柜居然面带一丝羞涩之意,好像头一回被人夸赞一样,指着大堂角落里的几个人道:“那边也是来读书的,只不过是京城来的,老朽是根据他们的身份这才猜到你也是来书院学习的。”
苏锦转头看去,只见角落里确有一名衣饰华贵的瘦小身影背对自己坐着,几名伴当仆役摸样的人侧着身子坐凳子上埋头吃饭。
苏锦笑道:“怎地京城之人还来这里读书?汴梁城学府上,人博士众多,难道非要到这应天书院来么?”
掌柜的正色道:“小官人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咱们应天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普天之下有多少人想到这里来沾沾鸿运,何况是你们这样的学子们,来应天府读书应是天下读书人之众望。”
小穗儿撅着嘴巴翻了翻眼道:“吹牛……!”
掌柜的急了,转向她道:“小娘子别不信啊,我钱四通什么时候说过瞎话呢?小娘子有所不知,这里边是有原因的。”
苏锦兴趣上来了,笑着问道:“什么原因?老丈若是事务不忙的话可否说来让我等开开眼界。”
钱四通掌柜四下看看,整个大堂就两三桌吃饭,柜上两名伙计已经足够应付了,他也是个爱聊天的主儿,性坐了下来摇头晃脑道:“你们可知道本朝太祖爷便是迹于应天,当时此地名为宋州,太祖爷曾为归德军节使,治所便是宋州。后来太祖爷得了天下,群臣给太祖爷上尊号为‘应天广运仁圣武至德皇帝’,里边有个应天两字,所以先皇便将此地改名为应天府。”
苏锦精神一震,道:“哦?还有这等典故?”
钱四通笑道:“小官人恐怕是日日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这龙潜之地的应天府可是鸿运之地,小官人既是要去咱们应天书院去读书,理应知道这里边的缘故呢。”
苏锦道:“下孤陋寡闻,倒教掌柜的见笑了。”
钱四通来了劲头,用手点着桌子道:“小官人虽不知道应天府的由来,但来这里读书这条路算是走对了,这应天书院可是大大的有名,借着太祖爷的鸿运之气,很是出了不少人呢。”
小穗儿再撇撇嘴道:“又吹上了。”
钱四通急道:“怎么是吹呢,咱们应天府出了不少状元郎探花郎,远的不说,就说本朝,天圣年间出了状元郎王尧臣、探花郎赵鰖、再往后还有范希,张方平、富弼、孙复、石介等朝廷重臣当代大儒,别的不说,范希范公你们当知晓?”
小穗儿摇头道:“不知。”
小柱子摇头道:“不知。”
钱掌柜大翻白眼道:“你们怎地……难道不是我大宋朝人士么?”
苏锦见这掌柜的掌故熟悉,言语和蔼,不忍他着急,笑道:“不就是范仲淹范大人么?”
“对对对,正是他,正是范大人,小官人不愧是读书人,若是连范大人都不知道,那可真是笑煞旁人了。”
小穗儿不乐意了,瞪着大眼道:“你是说本姑娘很可笑?”
掌柜的没想到言语不当,动辄得咎忙拱手道歉道:“老朽失言,失言,小娘子莫怪。”
小穗儿奚落道:“你懂得多有什么用?还不是这开店卖酒,也没见比我好多少。”
“是是是,老朽得罪。”掌柜的倒不愧是做生意的,认错态较好。
苏锦和浣娘相视而嘻,这小穗儿从来不是好惹的主儿,眼见着掌柜的被整的脸红脖子粗,忙笑道:“老丈莫怪,我家小婢就是这个脾气,说话跟放刀子似的,快些帮我等催上酒菜,下肚子都快饿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