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岂有将他人题赠匾额转赠之理,再说冯敬尧挂了这匾额又有何用?本府于他并无私谊,即便挂了这匾额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嘛。”
苏锦叹道:“府尊大人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扯着虎皮做大旗‘么?如果一个扬州小吏见了大人的题字,心里会怎么想?府尊大人确实是和此人无私交,但他人可就不知虚实了;起码就我而言,当我一眼看到这块匾额之时,第一反应便是:府尊大人跟这位冯敬尧走的很近很近,以至于冯敬尧向本使提出什么小小的要求,本使也会看在府尊大人和他私交的面子上不加拒绝;说白了,这是在用大人的威信给他自己装脸面。”
宋庠皱眉道:“可是,本府确实未曾题字赠与他啊?这冯敬尧这么做也未免太离谱了吧。”
苏锦凑到宋庠耳边低声道:“这便是问题的关键了,对这位冯老爷你到底了解多少呢?你知不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勾当呢?你知不知道冯敬尧在民间的口碑如何?”
宋庠茫然摇头道:“本府岂会对一个不相干之人了解的那般的透彻。”
苏锦道:“这便是大人的疏忽了,适才你又说冯敬尧乐善好施,为官府分忧,此人在扬州有头有脸,治下似这等头面人物,身为知府应该多多留意才是,府尊大人却根本不了解,这也未免有些离谱吧。”
宋庠焦躁道:“本府心中可没将其当做头面人物看待,他和其他人一样,乃是我扬州治下之民,扬州治下数十万百姓,难道我还一一摸底不成?”
苏锦彻底对他无语了,这个糊涂蛋,简直不可理喻,他的逻辑其实是不错的,只是过于教条,身为一方父母官,治下之民岂能一视同仁,扬州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焉能不排序分类,一视同仁那是屁话,你能将狮子和小白兔一视同仁么?小白兔会任你抚摸.玩弄,狮子却会在你的手还没碰到他之前便一口吞了你。
苏锦冷笑道:“府尊大人,不妨跟你明言,本使已经抓到了冯敬尧勾结腐化扬州官员的证据,虽然不甚完善,但已经初见端倪;况且冯敬尧涉及屯粮之事我也有人证,本使只是怕此事连累到府尊大人,故而才跟大人推心置腹;如果宋府尊觉得我苏锦多事,那便当我没说过便是。”
宋庠瞪着眼睛看着苏锦,迟疑的道:“你是说……我扬州官员和冯敬尧勾结起来屯粮牟利?”
苏锦道:“是否勾结起来牟利我不敢断言,还缺少证据,不过在你宋府尊的治下,官员腐化被冯敬尧控制在手中倒是却有其事。”
宋庠一拍桌子喝道:“苏专使,说话要讲证据,可不能信口胡言。”
苏锦挥起巴掌‘啪啪’两声连拍桌子,同样大喝道:“醒醒吧宋府尊,别做你那治下清平的美梦了,你的扬州府衙已经千疮百孔,你的治下属官已经大部分为冯敬尧所控制,冯敬尧私屯粮食一百余万石,这些事你尚蒙在鼓里,你的题字高高挂在冯敬尧的私宅中,事情闹出来,你能明哲保身我苏锦把名字倒过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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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五章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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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庠为苏锦气势所震慑,一时呆立无语。
苏锦迅速的将今天上午去冯老虎私宅的遭遇全部说了一遍,最后道:“府尊大人,这冯老爷可不是你想象中的百姓一个,手下豢养徒弟五六百人,平日散布扬州各行业,手脚插足各个市口,你去看看,扬州各大市口乃至最繁华之处最高的楼宇最好的铺面都是谁在经营;此人外号冯老虎,民间流传‘宁遇南山狼,莫惹扬州虎’,这扬州之虎便是指这位冯老虎,醒醒吧,不能再糊涂下去了。”
宋庠颓然坐到椅子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本府一直得到的消息均言冯敬尧乐善好施,课税积极,每年扬州府的捐税他都是第一个交上来,从不拖拉,没想到竟然是这般人物。”
苏锦讥笑道:“你的这些消息怕都是你的属下们跟你说的吧,一个个都是提线玩偶,敢说他坏么?”
宋庠猛然站起道:“要是你说的是真的,岂不是说我扬州府很多官员都在那富贵楼中中了色诱陷阱,成了冯老虎的帮凶了么?”
苏锦道:“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可是恐怕实情便是如此,以我亲身经历为证,难道宋知府还不信么?难不成我会在这样的大事面前撒谎不成?”
宋庠叉着双手乱挥,来回疾走,口中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本官有负皇恩,治下居然出了这档子事,这……这叫本府如何是好?”
苏锦鄙夷的看着他,一到事情临头,这位宋庠大人便如放了血的公鸡,只知道抖爪子,什么招也没有,学问再高有个鸟用?
“府尊大人,先稳住神,本来他们在暗处,我等在明处,现在他们在明处我等在暗处,定有应对之策;只要你我齐心协力,还怕斗不过这个地头蛇么?至于你属下官员落入财色陷阱,那是他们的过错,只要将他们全部拿问,将功补过,最多受个申斥,不至于受到重罚。”
宋庠脸色苍白,无助的看着苏锦道:“苏专使有办法么?咱们该怎么办?”
苏锦道:“知府大人若想破此死局,就要听我的,我有信心将其一并铲除。”
宋庠仿佛抓住救命稻草,忙道:“苏专使,本府一定听你的,你说该如何便如何,只要能铲除这帮丧德败行之人,本府绝不推诿。”
苏锦一击掌道:“好,要的便是宋府尊的这句话,你我协力,应无问题,但在此之前,你不能表现出来,这帮人天天跟你在一起,一旦你的态度有所转变,定会被他们所感知,打草惊蛇之后,在想抓住他们就难了。”
宋庠点头道:“做戏不难,难得是下一步该当如何。”
苏锦道:“第一步便是要暗中查清楚扬州府到底多少官员涉及其中,摸清楚了这些人的底细,咱们才好进行第二步。”
宋庠道:“你不是说那白牡丹给了你七人名单么?”
苏锦道:“那可不是全部,仅白牡丹一人便有七名官员落网,那富贵楼上还有数名跟白牡丹一样培养色艺用来引诱的女子,也就是说,这七人只是冰山之一角而已,实际人数或许超出数倍也未可知。”
宋庠惨然无语,痛心疾首。
“通判郭品超、仓司范成仁、提学候尚荣、提刑司沈德章均在这七人名单之上,还有三人分别是王大慧、周喆、孙有义;不知这三人是何官职?”
宋庠差点要气死了,喃喃骂道:“孙有义这个老混蛋居然也在其中,他是我的师爷啊,跟了我十年,同我一起从京城赴任至此,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苏锦暗自摇头,宋庠身边跟了十年的人都成了冯老虎的眼线了,看来开仓那点事定然是瞒不过冯老虎了。
“王大慧是押司长官,掌批驳查勘文书之职,周喆掌驳漕运司,这些人怎么都上了贼船了。”宋庠yu哭无泪。
苏锦心头也是一凉,目前的七人名单之中,几乎扬州府的要害部门的首脑都被囊括在内,冯老虎的能量和胃口真是不小,这个家伙简直就是扬州地面上的掌舵之人,好在目前为止,军事部门中倒还没有出现一人,若是厢兵的两位指挥使都在其中,那事情就大条了;相比较而言,现在即便是扬州其他部门中的所有头脑均在其中的话,苏锦也不关心,他最关心的便是扬州军事的掌控权。
“大人,要弄清楚全部人员的情况怕不是那么容易,不过这件事交予我去办便是,我只想请大人做一件事。”
“什么事?快说。”
“扬州厢兵人数大约有多少人?目前何人统帅?”
“若说全部人数大约两千六百余人,统帅之责自然是本府,另设有两名指挥使,每人指挥十个都两千人,另有六百人乃是兵籍之户的乡勇,并非常驻之兵,需要时便召集使用。”
苏锦道:“指挥使除了潘江,还有何人?”
“另一名也姓潘,叫做潘石屹。”
苏锦道:“现在的情形是,一定要将厢兵指挥之权抓在手中,有了这两千六百兵,任他们烧起天大的火,我们也能一举扑灭,您懂我的意思么?”
“那我即刻命潘江和潘石屹来见我,嘱咐两人时刻戒备便是。”
苏锦忙摆手道:“不可,你怎知此二人靠的住?”
宋庠吓一跳道:“你怀疑他们也落入那老贼陷阱之中?”
苏锦道:“现在除了你,我谁都怀疑,不能冒这个险,一旦让冯老虎知道我们已经察觉,你知道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