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2)

出了坞壁,将上马车时,她脑中又闪现出那日在云水轩瞧见的那个背影与谢思言极其相似的人。先是背影,再是声音,世上当真有这许多的巧合吗?

叶怀桐见她不动,以为是惊悸过度,伸手来拉,却见她回头折返,忙追上:“淘淘你傻了?你去做甚?”

陆听溪道:“我的东西落在里面了,我回去取一下,你们先去远处等我。”她又费了一番口舌,仍未说动叶怀桐,沉默一下,抽出手,扭头拔足狂奔。

少顷,宝升听守门的护卫来报说,有个小姑娘折返回来,说东西落在了这里,要进来找,要不要将人放进来。宝升想起世子爷方才的分析,觉着自己这边的人拿错了人也怪不好意思的,点头应允,不过交代要派一个人盯着她。

陆听溪一路装模作样找过去,故意磨蹭着套话,那盯着她的护卫却不肯透露此间的主子究竟是哪个。

莫非真是她多心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离开,忽而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

“非但要审问他们幕后的主子,还要……”谢思言正冷着脸交代手下,一颗心莫名激跳一下。

他慢慢转头。

周遭一静。

星光月辉下,耀眼篝火旁,赫然是陆听溪那张娇妩独绝的灼灼芙蓉面。少女身姿娉娉,罗衣叠雪,一双潋滟明眸宛若蕴了涓涓秋水,眼波轻动,摄人心魂。

明灭跃动的火光中,少女缓步上前来,裙幅轻动。

谢思言方才下命时的冷笑犹挂在唇边,下一瞬却是转头就跑,一阵风过,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陆听溪哪里能放过他,拔腿就追。

两人一躲一追,看呆了众人。这个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追得四处乱逃的人当真是方才那个指挥若定、心黑手黑的世子爷?

谢思言奔跑如风,陆听溪哪里跑得过他,不多时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她立住喘息。虽然对方改换了容貌,但声音错不了,应是谢思言无误。而且,这人若没做亏心事,跑什么?

那个拿两张丑螃蟹糊弄她的人,那个说衙门事忙无暇来看她、让她自己安顿好自己的人,那个让她担心为灾厄所困、一再相询的人,居然在距京城百里之外的漷县被她撞见了。

生气。

叉会儿腰。

小姑娘叉起腰来,顿时觉得自己的气势又壮大一分:“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日见不着你,我是不会走的!”怕他听不见,声音特特拔高一倍不止。

又过了少顷,廊庑的阴影里慢慢现出一个人影来。

陆听溪看清对方身形,上前一把扯住他,防他再跑:“你说还是我问?”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缄默少顷, 谢思言道:“还是我来说好了。”连日未见,他实在也是想她想得紧, 趁着夜色遮挡, 伸臂抱住, 却被小姑娘一把推开。

他知她这是生气了,姑且作罢,领着她去了一处厢房。他给她看了座,命人端了茶水来, 又问她饿不饿, 陆听溪抬头:“我吃得饱饱的, 不必麻烦,你就坐那儿就成。”

谢思言在她对面落座, 低头捏茶盏:“是我骗了你, 是我不好。”

陆听溪觉得这人当真是极其自觉了,但她想听的并不是这个:“为什么骗我?”

“你也瞧见了,这回事关重大, 又有风险, 我觉着你不知道为好。”

“就这样?”

“就这样。”

“那你方才为何跑?”

“你如今以为我人在京中, 若在此处碰见我, 自然就知道我诓了你。若能不露馅儿自是好的。”

陆听溪总觉哪里不太对劲。前次在云水轩还好说,他是背对着她的,溜之大吉还可以理解, 但这回他们都迎面撞上了, 谢思言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已经兜不住了, 为何还要跑?

谢思言见对面的小姑娘秀眉微蹙,知她在想甚。他屈指轻叩桌面:“我当时是急糊涂了,我忘了你应该已经听到我的声音了。”

陆听溪并不太相信他这个说法。谢思言哪里是这样不缜密的人,他若当真如此,也混不到今日这个份上。但真要论起来,他这个说辞又能说得通,人在情急之下确实可能失态。

“你真的只是瞒着我来漷县的事?没有藏着旁的事?”她狐疑。

谢思言一个“是”字尚未落音,就听外间守着的护卫齐齐喊了声“大人”,紧跟着,孙懿德的身影现于门口。

陆听溪闻声看去,怎么看怎么觉着这个老者眼熟。而且观其身形,有点像她先前在云水轩门口瞧见的那个老者。

“这位是谁?”她目光在谢思言与那老者之间打转。

孙懿德不知陆听溪也在,愣了下,怕陆听溪认出他的声音,也不敢出声,却又不敢转身就走,怕陆听溪更要起疑,两下里作难之下,看向谢思言,以目光询问要如何应对。

谢思言接话道:“是与我秘密同来的一位大人,你不认得也是常事。”趁着陆听溪低头喝茶,暗暗向孙懿德递了个眼神,让他自己领会。

孙懿德沉默一下,面上无甚表情,心里却疯狂琢磨。他若是领会错了,坏了这个魔头的事……可怜他这饴糖弄孙的年纪,还要搅和这些风月事。

孙懿德天人交战半日,朝谢思言拱手作揖,又朝陆听溪点头致意,从始至终未曾发出一丝声响。

陆听溪奇道:“这位大人怎么了?”怎么光行礼不出声儿?

“这位大人嗓子哑了,大夫说他不宜发声,要好生将养着,”谢思言转向陆听溪,“入秋之后,天干物燥,你也要多饮水,仔细上火。”

陆听溪点头:“你这边确实有些干燥,平素可以在地上洒些水润润。”

孙懿德默默听了片刻。

他觉得自己多余得很,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