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听闻世子要去这附近的漕帮据点打探状况,总还是觉着不妥,不知世子去的是何处?说不得我还能帮衬一二。”
陆听溪思及谢思言行事对齐正斌并不避讳,遂将他的去向说了,末了道:“他为何要亲自去一趟?”
“因为这桩事很可能关乎先帝,以及世子自家的前程。”
陆听溪一怔,这跟先帝何干?
齐正斌回头望去时,正瞧见美人目露惘然的娉娉情态。一双乌亮黑眸如蕴涓涓秋水,经朦胧月色一浸,越发显出一段清纯与娇妩相融的独绝美态。虽然容貌上做了改易,但仅观这双美眸,也能令他想起他这个表妹本来的姣姣容姿。
确是个能激起男人疯狂欲念的尤物。
他心中低叹,怪不得谢思言将人护得那么紧,他若是娶到这么个仙姿佚貌的美人,也得镇日提防着被旁的男人惦记。
齐正斌将阿古达木先前与谢思言说的一番话跟陆听溪说了一说,继而道:“这些话是世子说与我听的,当时世子让我查证阿古达木这番话的真假,我现下还没得着确切消息,不过,我总觉着阿古达木所言,至少有一半是真的。虽则他的动机可疑。”
“笔架山那一带,漕帮多有出没,就我目前查到的线索来看,阿古达木跟世子说的所谓山匪,可能是漕帮的人。世子如今大抵是想一面对付邢明辉,一面顺道暗查阿古达木说的那桩事。”
陆听溪道:“那劳烦表兄费心襄助世子。”
“不妨事,”齐正斌话头一转,“不过,有件事我想问问表妹——楚王此前在京中时,可是得过表妹的恩惠?”
陆听溪问他为何这样问,他道:“宁王之乱中,楚王本可以趁势离间世子与皇帝,但他却放弃了这个大好时机。依楚王的性子,我觉着除却受恩于人、欲借此两讫之外,没旁的因由了。”
齐正斌见陆听溪似不太懂他的意思,笑道:“宁王之乱中,世子几乎全权负责京军的调度,又显露出远超仲晁的赫赫威势,楚王只要去皇帝面前挑拨一二,就能离间世子与皇帝。以楚王雄辩之才与机悟头脑,要办到这一条实在再轻易不过,可他却没那样做。关于因由,我百思难解。”
陆听溪默了默,只道楚王可能另有筹谋。齐正斌叹道:“那大抵如此。”
回了颐畅殿,陆听溪在榻上翻滚了半晌也没能入睡,索性坐起身,抽了本书随意翻阅。谢思言说他今晚大约不回,让她不必等。
她翻书之际,忽闻一阵喧嚷由远及近而来,着人出去看了看,才知原是安素郡主养的一只猫不见了,现正派人四处去找。
她没当回事,不多时,谢思言忽然回了,身上还穿着刚从估衣行里买来的旧衣。
她尚未及问他为何忽然回了,谢思言就先开口道:“王府里混进了刺客,若非我一早有所安排,邢明辉就要死于非命了。外面那拨王府兵丁实则不是在找猫,而是在搜寻刺客。”
他说话之际,上得前来,忽然捂了她口,将她整个人纳入怀里,一咕噜钻入了架子床下。
陆听溪一惊,以目光询问,谢思言暂无答疑之意,只将她拥得更紧了些。
两人才在床下匿了身影,就听得有人破窗而入。
陆听溪因着只是夜读,只在床头长条香几上点了灯,除却架子床四周,殿内余处皆是一片昏暗。
那个遽然闯入的人飞快在殿内掠视一圈,最后目光钉向架子床。他举剑劈砍的瞬间,谢思言倏地飞身而出,与他缠斗在一起。
那人招架不住谢思言的连番偷袭,不消片刻就被谢思言摁倒在地。
谢思言揭了对方的蒙面巾布,此时陆听溪恰好钻出,借着床头灯火的光,看清了来人样貌。
她惊呼道:“快制住他的手脚!”
☆、第93章 第九十三章
谢思言下意识就照着陆听溪所言, 手势疾转, 将被摁在地上的大汉两只手腕掰至脱臼,咔咔两声, 利落干脆。
大汉闷哼两声, 欲踢开谢思言,陆听溪早抛来一根粗绳,谢思言一把接住, 飞快将大汉的双脚缚住。
前后不过几息工夫。
谢思言低头辨认一番, 转向陆听溪:“你认得这厮?我怎不认得?”他贯来记性好,但凡见过的人,都能有些印象,故而他几可确定他从前不曾见过此人。
陆听溪道:“他是曾去馥春斋闹过事的地痞,我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是远远看了眼,第二次是当街碰见的。因他生得壮悍, 我对他记得格外深刻。我去保定找你之前不是做了个梦吗?那个梦里, 这人就出来作乱过。你搜搜他的身, 看是不是有什么阴毒的暗器。”
她能一眼认出这人, 其实还有个缘由, 就是这人当初大放厥词,说要整治馥春斋的东家, 她当时还以为谢思言跟馥春斋的东家闹翻了, 不打算保馥春斋了, 很是担忧了一阵, 后来从沈惟钦口中得知原来馥春斋的东家就是她以为的靠山本人。
害她白担心一场。
生气。
谢思言果然从那大汉身上搜出了几样暗器,起身将之掷到一旁,正要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夸她几句,然则手还没碰着头发丝,就被小姑娘狠狠揍了一拳。
这若是搁在平日,他只要稍一侧身就能轻松避开,可他对他的小宝贝全没设防,事发又突然,这一拳挨得着实结实,正中腰恻,小姑娘又是使了力的,打在身上疼得很。
谢思言轻抽气,抬头就见小姑娘绷着小脸瞪他。
女人可真不讲理,适才分明还好端端地给他出主意、递绳子,下一瞬竟即刻就变了脸,还出手打他。
算算日子,似还不到她的小日子,莫非提前了?
陆听溪瞧着谢少爷扶腰皱眉的举动,道:“别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喜了。”
谢少爷扭头:“你做甚要往我腰上打?我腰要是使不上力,晚来你在上面?”
陆听溪一时没反应过来,一怔。
“那就一言为定,你上我下,你自己使力。”他贴耳道。
那被谢思言捆了的大汉见这两人将他弄得死猪一样,竟开始打情骂俏,张口就要骂娘,奈何嘴被谢思言方才顺手拿一团破布堵住了,发声不能。
陆听溪转去就寝时,已是四更天。她困乏已极,也没等谢少爷,只管倒头睡下。
一觉醒来,日已三竿。
用早膳时,谢思言跟她说了昨晚那件事的后续。
“我贯来信奉‘三木之下,何求不得’,果然昨晚擒住的那人捱不住酷刑,招了个七七八八,”谢思言拿公筷给陆听溪夹了几块清炖排骨,“他名唤曾崇,入了漕帮五六年,如今已混成了小头目。他认得柏鹏,但大抵因着他地位不逮,与之并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