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咝……”若樱冷不防被他撕下粘在唇上的小胡子,那一刹那的火辣辣的疼痛使得她不住吸气,急忙伸手捂住嘴,静等那阵疼痛过去,差点忍不住骂娘:你大爷的,不会轻点啊,真真是个野蛮人,动作如此粗鲁。
萧冠泓面无表情的斜睨了若樱一眼,随手把假胡子扔到地上,不意却发现若樱明媚的眸子似乎沾染了更多的水气,有晶晶亮的东西在她眼眶里欲滴未滴,如泣如诉。
他微楞片刻立刻清醒过来,颇有些心虚的瞄了地上的假胡子一眼,他没想到会让她疼,只是见不得她脸上有两撇胡子,纯粹是下意识的行为。
他把手握在拳头状,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借以掩饰自己的心虚,紧接着又飞快的伸手,在若樱黑黑的脸上重重的抹了一把。
若樱躲闪不及,被他在抹了个正着。
萧冠泓看着自己的手掌,拧起了好看的眉头仔细端详,好半响儿,依然没弄清这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不信邪地又用另一只手在若樱脸上抹了一把,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锅底灰,还有粉。”若樱撇开头不看他,答的很干脆。
萧冠泓圆满了,总算弄明白她怎么这么黑了,拿过帕子把手上的黑灰擦拭干净,冷冷问道:“方才我与那白无常打斗,你怎么不趁机逃跑啊?还表现的这么老实,不会指望我就这样饶过你吧?”
若樱低下头,不搭理他那茬,心中却有些后悔那时为什么不趁机逃跑了算了,又不知他会使什么法子来折磨自己。
要说若樱怎么一不反抗二不逃跑,老老实实的被萧冠泓抓住呢?追根究底还得怪她这种面冷心热的性格。萧冠泓来到西呈并找到她,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且他一来就以保护神的姿态护她在怀,并出手击退面具人的杀招,也使得她心头一片紊乱。
虽说她没有接下那招“黑虎掏心”,但未必就会被那人一招必命,她有绝对的信心全身而退,只是多少会受点伤是在所难免的了。过后萧冠泓放开她与面具人对敌,其实她大可以一跑了之,但不知为什么,她却有些担心面具人诡异的功夫会伤到他。
怎么说萧冠泓也是为了她才与之对敌,倘若自己扔下他跑了,似乎太没有江湖道义了,未免令人耻笑。再则她心明眼亮,这厮城府甚深,既然找到了她,定是有了万全的对策,他都到了西呈,自己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早晚是要被他抓到。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不可能一辈子龟缩躲着他吧?这样一想,她索性不逃了,以萧冠泓的功力也用不着她上去帮忙,便在一旁观战,并细细观察面具人的武功套路。
先前那人要杀她,她会有些怔然的原因是这人使的招式除了诡异之处,跟她的“天耀飞凤”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用强劲充沣的内息逼出淡色利芒,扰乱对手的目光和思维。
她那次对远山和冷洌第一次使出“威凤一羽”,当时她就察觉到异样,过后背着人自己又使了几次,次次都是一样的效果。
想到师傅曾说过,冲破第七层之后大不同,内息充沛的能逼出淡淡的利芒,令对手一刹那间产生微妙的幻觉,她登时豁然开朗,想来这个面具人的功夫也自当是如此,所以她才会在那一瞬间感觉是兽爪迎面袭来。
萧冠泓见她不回答,耐心告馨,也不耐烦坐椅子,挤到美人榻上挨着她坐着,一把伸手板过她的脸,恶声恶气的道:“定是你作贼心虚才不跑,算你还有点良心!”
但随即他又否定自己的话:“屁!你哪还有良心啊?你的良心都被狗吃到肚子里去了,你可知为找你我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委屈?”
“……”若樱听得他自说自话有些哑然,赶紧调开目光,不敢看他那张怨妇脸,心想:你恶狠狠的口气说着怨气十足的话,叫人如何回答?
萧冠泓却觉得她这里心虚气短的表现,越发的胆儿肥了,理直气壮的开始控诉:“你个没良心的,可知我现在当了摄政王?还差一点就当了皇帝?”
若樱心里一惊,有些动容,这才开始正视他,“那你父皇呢?还有太子……”
她一小老百姓,本国朝堂上的事儿或许会知道一些,回来后基本就没打听过车遇国的事情,也许是潜意识是不容许自己想起那段时光吧!总会让她的心情莫明其妙的微妙起来。再说她离开也就两三个月,估摸着这也是刚发生没多久的事,没风声传来西呈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萧冠泓垂下眼帘,眼睫毛扑撒下来,黯然沉默半响儿,沉声道:“父皇驾崩了!如今正是国丧期间,太子和二皇兄手足相残……”
若樱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皇家的事本就非百姓能理解的,也无从安慰他,恐他未必需要自己的安慰,便轻轻地道:“节哀顺便!”
复又想起他当上了摄政王,如此年轻就权倾一时,荣耀无比了,就又道:“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凌云之志直上青天,风头一时无两。”
她真心觉得她跟萧冠泓之间的相处方式奇异,每次分明一开始都是以争执起头,中间却是犹如老朋友一样谈心,最后必是以吵架收场或是冷战结尾。
她正琢磨着这种怪异的关系,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萧冠泓突然摆脱了萦绕着周身的伤感,恢复成算帐的嘴脸,冷冰冰又不泛气愤地道:“你恭喜我,你居然还敢恭喜我?要不是你逃跑了,我犯得着去当那个摄政王吗?你还有脸说我得偿所愿,你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嗯?嗯?我要上青天干嘛?吹风?我不当摄政王一样风光无两!谁又敢奈我何!……”
他冷着一张俊脸,恨恨得盯着若樱,两片薄唇巴拉巴拉,越说越气愤,越说越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声音越扬越高:“你以为我愿意当摄政王吗?还不是为了能早点出来捉你,都怪你,打乱了我原有的计划,而且我还要保住……”
若樱顿时肠子都悔青了,心内直呼该打嘴该打嘴!她为什么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恭喜他啊?好比点了一个冲天大爆竹。这都什么人啊?合该着他升官发财了还怪她?
她难能可贵的忍受着萧冠泓的数落,听到最后她都觉得自己毒如蛇蝎,口密腹剑,罪孽深重到实在是罪不可赦,不杀头不足以谢天下……
她委实为他的好口才所折服,这人无理且还要闹上三分,有理简直就不用给人活路了。
被他念得头昏脑胀,若樱以手覆额,用仅有的一丝清醒反驳:“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罪大恶极?”
“这么说我还冤枉你咯?”萧冠泓为了让她心生内疚,把她的手硬拉过来抚在自己脸上,根本不担心她不伏法:“你摸你摸,我这脸上还有肉吗?全是骨头,来副棺材我就可以充僵尸了。”
若樱被迫摸了摸他的脸,感觉虽然是有点骨感,但也没他说的那么夸张,不过是瘦了点儿就是了,便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别说不吉的话,你自来就生的好看,瘦了更好看,往后养养就好了。”
她这句话深深取悦了萧冠泓,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尽管他心底有气,嘴角却抑制不住的往上弯,心底不住的冒着愉悦的泡泡,很是有些飘飘然。
素日里别人夸他貌如谪仙,他都当耳旁风,若樱一夸,他便沾沾自喜,忍不住想确认一番:“我真的生的好看吗?”
没等若樱回答,转念一想,好看似乎是形容女子的,若樱这是挖苦他娘娘腔?色如好女?好心情顿时一落千丈,跨着脸讨伐她:“堂堂男子汉哪有被形容好看的,你这又是变得法儿骂我呢?”
若樱不意自己动辄得咎,夸人也能夸出错来,这也没几个月不见啊?这厮就变得这么难侍候了!但实在怕极他胡搅蛮缠的功力,忙作补救:“哪能呢,王爷的俊美无人能及,赛过潘安,压倒宋玉,羞煞卫玠,气死子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这回说的总归错不了了!
萧冠泓被若樱顺毛顺的极为舒服,尤其那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甚得他心,心情也好了,脸也不跨了,抬起下巴仰着头,微眯着漂亮迷人的凤眸睥睨着若樱,傲娇地道:“算你识货!”
“那是!”若樱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连连点头,识货识货!绝对识货,受教了,原来男人比女人还爱听好话儿,这会子她算是摸着一点萧冠泓的秉性了,原来这家伙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两面派。
对外他表现的沉稳内敛,尊贵不凡,犹如睥睨世人高高在上的神祗!私底下却是喜欢人用柴火煨着的小孩,只听得好话。虽只是窥得冰山一角,但也足以让她受用了。
见若樱无比乖顺的点头,萧冠泓的薄唇又若有似无的翘了起来。
若樱偷偷瞥着他唇边那抹笑意,寻摸着这会他心情不错,便状似无意的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还找到西呈来?”
举凡逃跑被抓的人,特别是那些仗着自己聪明才智的,被抓之后都极其喜欢问对方这么一句,似乎不问清自己是哪处被对方抓住破绽,或是瞧出端倪,不足以令他们信服。
若樱见到他时就想问他是如何找到自己的,她倒是没自恋的觉得会逃得出他的手掌心,只是未料到车遇国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他还能分身乏术的追来。
就见萧冠泓嘴边笑意一敛,眉宇间又挂上了气愤之色,她忙道:“你别误会,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也算是长个见识。”
萧冠泓面无表情的定定的凝视着她好半晌儿,就在若樱以为得不到回答时,他突然挑了挑眉,一脸的高深莫测,拽拽地道:“没把我的话记心里是吧?不早说过,用魔教秘法给你下过降头,所以你可以死心了!这一辈子也别想逃离,活着帮我暖床,死了就帮我暖棺材。”
若樱就觉着吧,有些人真得不能惯着,给他三分颜色,他便能得瑟的张牙舞爪,忘乎所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就以为全天就数他最亮最骚包,遂好心的提醒他:“我只与我夫君同椁,你那棺材还是留着让你的王妃帮你暖吧!”
“哼!”萧冠泓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一点也没被她气着,反而面不改色的道:“那就看看谁说的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