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蓠就伫立在她们身前,那手中的圣旨早已滑落在地。听到身后的动静,裴蓠并没有反应,他只是依旧怔怔然的摸了摸脸颊,触得一手湿润。
“不好笑。”
裴蓠迈开僵硬的步子,嘴角扯着笑。他走到裘晚棠身边,伸手轻轻触碰她冰凉的脸颊。那双眸子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裘晚棠,只是空洞的如一潭死水。
“晚棠,不好笑。你为何老爱逗弄我。”
裴蓠抚上她,手指却在止不住的颤抖。他试图扯出笑容,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欧阳弘等人看来,他就像疯魔了一般。
“从前你就爱逗弄我,”裴蓠说道,哪怕刺入骨髓的疼痛时他也没有这样情态,那泪水滚落在裘晚棠的面颊上,灼烫非常,“你若真是戏耍也就罢了,我都听你的话安全无虞的回来了。你怎的还不睁眼瞧我。”
裴蓠摩挲着她的唇,把额头抵在她额头上:
“你瞧我一眼好不好,我一点伤也没有,真的。”
裴蓠感受到额间如寒冰般肌肤,不由得咬紧了牙关。双手紧攥发白,他直等着裘晚棠给他回应。然而任谁都看出来,裘晚棠已经无力回天了。
裴蓠静静等着,裘晚棠双眸紧闭,长睫低垂,悄无声息。
“晚棠,晚棠,瞧瞧。”
裴蓠顾不得还有多少人在场,他含了唇,想要那唇如以往般甜美柔软。可是不管他怎么做,裘晚棠只是躺着,毫无反应。
“瞧瞧。”裴蓠唇被自己咬出了血,“瞧瞧。。。。”
他声音从开始温柔到现今微弱,让欧阳弘等人看揪心不已。裴蓠握着裘晚棠手,十指相扣:
“瞧瞧,好不好,只要瞧瞧。。。”
他说着,到后来忍不住微微哽咽:
“瞧瞧。。。。”
“瞧瞧。。。。”
到最后,他声音已是微不可闻。裴磬上前,将同样神志不清墨酝抱了起来,他们谁都没有上前阻止,只是任由裴蓠。
“晚棠。。晚棠。。晚棠!!——”
到最后,裴蓠终是忍不住哀恸,那唤声之中痛楚。便是欧阳弘听了,也有些不忍别过了头去。谁都明白裘晚棠对裴蓠而言有多重要,而现今。。。
此后月,裘晚棠直是这个模样。而裴蓠每日几乎只是喝些茶水度日,后来还是欧阳弘句:
“若是死了,就连见也见不到了!”
之后,裴蓠才吃些。但是大多数时间,他只肯呆在裘晚棠身边,就握着手望着,旁甚么也不做。
他记起了那些事,便是他再不愿相信鬼神,也猜到晚棠是代他而死。开始想到时,他第个反应就是拔刀自刎。后来还是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墨酝阻止了他:
“姑爷,若姑娘真是为了姑爷抵命。姑爷死了,姑娘只怕更保不住了。”
确,裘晚棠现在状态着实不对。明明身子冷透了,可点也没有腐烂,反倒和以往没有任何差别。偶尔裴蓠将手贴在小腹上,还有温热和低低起伏。
正是因为如此。裴蓠才坚信裘晚棠没有死,只是不知为何醒不过来。他等了个月,裘晚棠没有任何回应。月过后,他就预备带着裘晚棠回到京都。
哪怕有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这就是为甚么裴丞相见到裴蓠和裘晚棠时是这副模样原因了。他们都被这事狠狠打击了回,柳氏和戚氏更是整日以泪洗面。裴蓠却不管这些,他每日亲自为裘晚棠梳洗擦拭,不假他人手。
日子久了,就连柳氏也来安慰他,让他早日安葬了裘晚棠。柳氏身为裘晚棠娘亲,说这话比谁都痛苦,可是为了裴蓠日益虚弱身子,不得不开口。起码,晚棠在天之灵,定不会怪罪。
可裴蓠充耳不闻,那些大夫太医来了又走,都说没有办法。裴蓠心思天冷似天,等到三月过后,他甚至不愿再请大夫了。
就算晚棠直这样,他也会陪着生,他们说好,与子偕老,不离不弃。
事情转折就出现在九月,那时离战胜已有将近四月。那是太医署里颇负盛名女太医。也是唯位,可谓是开创了先例。是随了先皇后来,原先不过是个医女,后来因着为后宫妃子治疗了许多病症,名声也很快传开了。
今年五十有而,来丞相府也不过是岳帝旨意。是最后位了,若不行,裘晚棠就真没救了。
所有人都没报期望,这些日子里打击,足以让他们灰心丧气。裴蓠也只是抱着试试看心态,再说了,都瞧过那许多了,也不差这最后个。
那女太医把了近半个时辰,良久才惊疑不定道:
“咦?!这,这是。。。”
在旁等候戚氏和裴蓠闻言怔,还是裴蓠率先反应过来,急忙问那女太医道:
“太医,可是把到脉了?”
不怪裴蓠这么问,前面太医把了都说没有脉象,确实是死了。可是这女太医来,看那样子,似乎是把到脉了。
女太医点点头,有些古怪道:
“不错,确是把到了,虽然虚浮了些。倒还是感觉出来,不但如此——”那女太医顿了顿,有些为难道,“是喜脉,有了三月了。”
此话出,仿佛晴天霹雳,让裴蓠和戚氏当即愣在了原地。
“孩,孩子?!”
戚氏忍不住开口道,“怎会,这未免太离谱了,棠娘都。。。”
那女太医摆摆手,阻止了戚氏话:
“暂且不说有没有把错了脉,方才检查了王妃身子。王妃腹部确是有些隆起,而且那块与别处不同,不但和活人无异,甚至还有微弱动静。”
女太医神情严肃揭开了裘晚棠衫,戚氏和裴蓠敲过去,果见那小腹较之前有些凸起了。裴蓠天天陪在裘晚棠身边,却独独忽略了这处。
“先前太医把不出来,怕是脉象太弱了。如今三月有余,脉象就清晰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