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荒谬又愚蠢,但的确是她现在所做的事。
奚娴甚至还会妄想,如果孩子晚点出生就好了。
那样自己就可以愚蠢得更久一点,再久一点,久到一辈子,那终究是有原因的,所以就不用过分自责了。
耳边响起嫡姐冷淡的嗓音:“醒了就起来。用膳。”
奚娴把头埋在被子里,闭着眼嗫嚅了一声:“混蛋。”
嫡姐的声音带着冰寒的笑意:“你再说一遍?”
奚娴被她单手从被窝里挖出来,捏着脖颈拉去洗漱,又睡眼惺忪的坐在桌边,茫然看着面前的嫡姐,还有自己面前热气腾腾的早膳。
身为孕妇的奚娴,这些日子都睡得很晚,起得很晚,没有规律且不健康,陆宗珩不是没有说过她,只是奚娴太冷漠了,且听且不听,实在拿她没办法而已。
毕竟又不能打一顿完事,最后便放弃教育她了。
可是嫡姐的话奚娴就听,甚至顺其自然的拿着筷子开始进食,并没有像是之前的某一天一样,一把将粥碗拂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然后看着男人冷淡拂袖而去,却无动于衷。
嗯,这就是性别带来的好处。
嫡姐看着奚娴进食,思索着,又对身为女人的自己既爱又恨。
奚娴吃完饭,嫡姐才放她自由。
女人出了皇后寝殿,才看见奚娴坐在茜纱窗前,小手捏着花枝,百无聊赖而静默的看着她,远远的看不清眼神。
他却很清楚,那一定是饶有兴味,并且恶毒漠然的眼神。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奚娴从来都是那样的。
不过好在他知道她想做什么。
即便他也是她恋慕万分的嫡姐,见到了会忍不住百灵鸟似的绕着飞,满心雀跃又欣喜的感情不是假的,却也浅薄空洞,经不起推敲,和“欲要谋杀”这样的字眼无涉。
真是令人头疼的小姑娘啊……
站在日光下的女人这样想着,雪白的衣袂飞扬起来,如绸长发微曳,唇边的弧线慢慢弯起,锐利瞥了奚娴一眼。
她沐浴在光晕下唇角微勾,鼻梁顺直而挺拔,落下小片阴影,美色动人且痞气。
还是奚娴从未见到的那种——优雅的痞气,交融男人和女人的特性。
窗边的奚娴愣住了,慢慢歪了歪脑袋。
第93章
自从那日嫡姐走了以后,显而易见的是,奚娴再也没能见到她。
取而代之的是板着一张死人脸的皇帝陛下,每天早上把她从被窝里拎起来的时候,奚娴总是压抑着莫大的怒气,抱着肚子面上可怜兮兮,恨不得和他吵一架。
可是她敢怒不敢言。
因为她很想再见嫡姐一面嘛。
起码宝宝出生之前,她觉得自己有权能好生享受一番,可惜都被臭男人给破坏了。
似乎陆宗珩找准了她的弱点,知道奚娴盼着能和姐姐在一起,于是便时常拿这事儿吊着她,时时刻刻押着她去御花园里散步,又不准她做这个,不允许她做那个。
总之,没有半点自由,但不得不心甘情愿照做。
这日他恰好抽出空闲来,陪着奚娴在花园里散步。
因着身子太羸弱的原因,大夫和产婆俱十分担忧奚娴分娩时的情况,她生无拘的时候就差点难产送命,更遑论是这一胎,虽则已是第二胎,奚娴骨架子仍旧纤细得很,且本就情势危急,若是再不用心写调理保养,恐怕临盆时要追悔莫及。
陆宗珩再不能够允许她成日无所事事,趴在床榻上吃点心翻话本子,百无聊赖打哈欠,不肯吃药随手乱摔东西发脾气。
他当时就思索着,幸好她是嫁人了。
要是还没嫁人便是这幅模样,恐怕没一个男人敢娶。
不过奚娴也不是很在乎。
走在御花园里,几乎整个人都吊在男人身上,面容苍白两眼无神,似乎外头的蓝天白云,以及莺歌燕舞,对于她而言毫无吸引力。
两人独处时几乎不怎么说话,奚娴对他很不满,所以连个眼神都欠奉,走上台阶时差些要被裙摆绊一跤,垫着脚像是踩高跷,摇摇晃晃的快摔倒,却被男人一把捏住了手臂。
她吓得眼睛都有神起来,捂着胸口喘个不停。
奚娴声音软软,说出来的话毒得很:“都怪你,要是我摔倒了都是你的错,谁叫你日日叫我起来走路,烦都烦死了。”
男人看奚娴小心翼翼提起华贵雍容的裙角,才扯了扯唇线,慢条斯理道:“穿成这般散步,也只你一人。”
奚娴瞪大眼睛看着他,认真道:“你居然还敢顶嘴?”
男人露出一个冷漠嘲讽的表情:“不敢。”
奚娴撇撇嘴,转身就走,手腕被一把捏住,还没反应过来,就忽然被腾空抱起来,她吓得赶紧抱住他的脖颈,气得喵喵乱叫:“你干嘛!吃错药啦!”
男人低头看她,语声淡淡:“穿成这样,也不肯好生走路。回去了。”
他低头时淡色的眼睛看上去很深邃,就像是具有繁复纹理的琥珀一样,和嫡姐的眼眸如出一辙,且还轻微的上调。
冷淡的时候很凌厉,但柔情的时候却十分勾人心痒,像是很快就会吻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