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凝一惊,“你如何知道?莫非……你知道是谁给夜离下毒?”照这么说的话,夜离应该是先中了毒,而后被蕙妃以内丹,后又中了情蛊,加上他又修练了嫁衣神功,才会使得他体内的毒越来越乱,几乎丧命。
想到自己不明不白之间竟是白受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不说,还要被说成是吃人肉的怪物,君夜离就怒从心头起,厉声道,“寒妃,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魅王殿下急什么,我不是正在说吗?”寒妃好不得意,笃定他们不敢杀她,一点都不急,“皇上,你可知道魅王先前所中之毒,又是谁下的手?”
宣景帝冷声道,“说。”
寒妃语出惊人,“难道皇上会想不到,皇室之中,最有机会接近魅王,是又有本事下毒的人,是谁?”
宣景帝一惊,难以置信地道,“丞相夫人?”她不是出身唐门吗,而且那时候他宠爱蕙妃和离儿,就曾经招来丞相夫人的不满,还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说梅霜皇后才是正宫,君夜辰才是正室嫡出,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他记得当时自己还训诫过她,后宫女子都不得干政,更何况丞相夫人是外妇,更没有资格多言。
难道,她就是因为这件事气不过,不想君夜辰的储君之位被夺,所以才对离儿下毒?好个恶毒的妇人!果真如此的话,梅霜皇后身为她的女儿,同样脱不了干系!
“寒妃,无凭无据,你休得胡说!”事实上对于这件事,君夜离和紫凝早已有所猜想,但没想到寒妃会这样毫无征兆地说出来,说不定会出大乱子。
“我有没有胡说,魅王妃最清楚不过,不是吗?”寒妃斜了紫凝一眼,“事实上魅王所中之毒原本并不打紧,我想丞相夫人并不是想要你的命,只是想助君夜辰当上太子而已。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贸然将它压制,反倒毒性深入脏腑,虽一时无事,却已埋下隐患。”
再后来中了她的情蛊之后,虽然同样被压制,但情蛊是有生命的,哪甘心被永远压制,它会不断地释放一种毒素,与君夜离体内原有的毒相互作用,才慢慢演变成复毒,以至于越来越严重。如果不是碰上紫凝,请回天上公子以鬼门十三针将其救回,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体内的毒就会尽数发作,极其惨烈的死去了。
“你——”就连君夜离都吃惊莫名,“你如何会知道这些?丞相夫人……”
“我自有我的法子,”寒妃挑了挑眉,“魅王殿下,你没想到吧,以近十年征战谋得‘战神’之名,为西池国江山立下赫赫战功,到头来想要你的人,却都是自己人,你不觉得悲哀吗?”
君夜离冷冷道,“沙场点兵之人,手上从来都沾满血腥,注定一身罪恶,悲哀有何用。我命由我不由天,至于我是否死得其所,那就只有死后,由后人盖棺定论,不管多少人想要我死,事实是我现在还活着,而且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就是最后的胜者,我为什么要悲哀?”
寒妃怔住,她一向知道,君夜离是天生的王者,即使只是淡淡瞥过来一眼,也能让她感到由衷的心惊,这种威慑力是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更时常感到绝望:要杀这样一个人,谈何容易,或许她注定要带着这样大的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了!
“够了!”今日知道的事让宣景帝震惊而愤怒,拍案而起,“其他事先不说,寒妃毒害皇嗣,图谋不轨,罪该万死,朕——”
“父皇!”紫凝摆手阻止他,“父皇忘了吗,儿臣说过,寒妃现在还杀不得。”
“为何杀不得?”宣景帝冷哼道,“她不思悔改,留她何用!”他还真说的出如此绝情的请,与寒妃三年相守,不说生死不弃,至少他也是相当宠爱寒妃的,如今一朝知悉真相,他竟是半点留恋之情都没有,不愧为帝王,一切以江山社稷为重,让人叹服,也让人无比的心寒。
“自然是因为夜离体内的情蛊,”紫凝解释道,“情蛊分雄雌,要想引出夜离体内的雄蛊,非雌蛊不能。”
宣景帝惊怒道,“还有这等事?!寒妃,雌蛊是否在你手上?”
“是,”寒妃大大方方承认,而且摆明一副没打算拿出来的样子,“不过只有我才控制得了它,除非我自己愿意,否则你们就算杀了我,也别想得到雌蛊!”
“你——”
“而事实上,我们现在的确不能杀你,”紫凝摇头,似乎有些惋惜,“你若死了,雌蛊就会跟着一起死,那雄蛊就永远别想被引出来了,是吗?”
“是,”寒妃笑的志得意满,“魅王妃,你是神医么,当然知道雌雄双蛊不离不弃,若一方死了,另一方不但永远不能离开寄体,而且还会不断释放毒素,并以寄体血肉为食,直到寄体无法忍受这种痛苦而疯狂崩溃,凄惨死去,你们想要那样的结果吗?”
宣景帝咬牙怒瞪着她,脑海中现出某种画面,忍不住有种恶心的感觉。
相比之下,君夜离倒是很镇定,冷笑一声,“你不过想要自己活命,何必危言耸听,你早晚逃不过一死,得意什么!”
“能得意一时也是好的,”寒妃叹息一声,“虽说事情败露,但只要活着一天,我就还有希望,除非你们不想魅王殿下活着,否则大可来杀我。”她就吃定这一点,所以毫不惊慌,也真沉得住——大凡像她这样被揭破身份,一定会急于求死,以免受更多的污辱折磨,她还真是个特例。
宣景帝一甩衣袖,怒声道,“将寒妃锁进天牢,听侯发落!”
“是!”侍卫答应一声,立刻上前拖了寒妃就走,另有侍卫将安丹也同时押走,关进天牢不提。
君夜离皱眉,“父皇——”
“朕不能冒这个险,”宣景帝摆手,大概觉得这个儿子这些年受了太多的苦吧,他一直压在心里的、对君夜离的疼爱之情就有些压抑不住,神情大见缓和不说,还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寒妃纵然该死,可她的命关系着你的命,朕无论如何都要让她活着,慢慢再说。”
君夜离一愣,喉咙瞬间就有些发哽,“父皇——”
“紫凝,有办法让寒妃交出雌蛊吗?”宣景帝又用力拍拍君夜离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急,“比如,趁她昏迷之时,能否成事?”
☆、卷三 六国策 胜者为王 111 当年事终于败露了
紫凝略一沉吟,摇头,“虽然也有可能,但太过冒险,没有把握的事,我不能做,不能害了夜离。”
宣景帝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赞同,“那就先不急,慢慢再想办法。方才寒妃不是说,离儿还中了另外的毒,那……”
“父皇放心,”君夜离接过话来,一笑道,“紫凝已经解了儿臣体内的复毒,没事了。”虽然他的复毒是天上公子所解,而且他也欠了人家一个天大的人情,不过父皇对海角小楼成见颇深,紫凝当然也不希望师父的事被人知道,就把这事儿放到紫凝身上去,父皇亦不会怀疑。
果然,宣景帝神情大见欢愉,赞道,“紫凝果然医术高明,那朕就放心了!”
“谢父皇夸赞,”紫凝冷静地提醒他一件事,“父皇,丞相夫人下毒害夜离之事,父皇打算如何处置?”
说到这件事,宣景帝的神情又冷了下去,“是否是丞相夫人下毒,如今只是寒妃一面之辞,也或许是她有意挑拨离间,让皇宫不得安宁、京城大乱,朕还要着人详细调查此事,有结果再说。”
果然如此。紫凝暗暗冷笑,道,“是,儿臣也觉得丞相夫人虽心有不甘,但算不得狠毒,虽说给夜离下毒,但并未想害他性命,只不过后来事情的发展非她所能预料和掌控,也不全是她的错。”
如此看来,当初那个玉帎也确实是丞相夫人有意为之,将之送到夜离手上,想来是要替夜离解毒,解了这个心结。只可惜已经无用,还引起他们对丞相夫人的怀疑,得不偿失。
“正是,”君夜离也道,“紫凝言之有理,父皇三思。”
“朕心中有数,你们不必多说,”宣景帝挥了挥手,“朕累了,你们回去吧。”
“儿臣告退。”
待他两人走后,宣景帝沉下脸,冷声道,“去嘉元宫。”
韩公公赶紧捏起嗓子,尖声道,“皇上有旨,摆驾嘉元宫!”
紫凝和君夜离虽已走远,但两人都是耳力绝佳,自然听的清楚。紫凝道,“夜离,父皇会不会对梅霜皇后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