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清爽秀丽的装束,落在端木雍容的眼里却是很好,男人么,喜欢的无非是肤白貌美、身段窈窕,花里胡哨的东西完全是多余的。此刻瞧着她,就好似一支新抽出来的鲜嫩荷花,水灵灵的,就连空气里都漂浮着清新香味儿。
慕容沅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咳了咳,“我……,穿得不对吗?”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了。”端木雍容不吝赞美之词,笑容从眼底绽出来,好似一轮骄阳缓缓升起,照得人心情愉悦,“走,我带你出去办点要紧事。”
慕容沅一头雾水跟着出去,结果却只是两人一起逛街,成衣店,胭脂水粉店,以及小吃摊儿。每一个看到冷面大将军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等他大方给银子的时候,又是喜笑颜开。
“你的要紧事呢?”慕容沅终于忍不住问道。
端木雍容一本正经,回道:“就是带你逛逛帝都。”
这算什么要紧事?慕容沅睁大眼睛,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对面高高的酒楼落下半片阴影,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五官显得越发深邃醒目,一笔一笔,都好似刀削斧刻一般,那乌黑眼睛里却是隐隐含笑,光线璀璨无比。
----忍不住又要胡思乱想了。
东羌特有的建筑景色在眼前一一掠过,和燕国很是不同,端木雍容一面介绍,一面道:“你在帝都呆着,不认识路怎么行?回头自己想出门都给弄丢了。”
慕容沅觉得他滑不溜秋,跟泥鳅一样,让自己感觉好像有那么一点意思,但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似是而非,闹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他这样子,自己反倒什么都不好意思说了。
一家一家店铺逛过去,收获一堆,苦了远远跟随的几个侍卫。
慕容沅不由想起当年在燕国,靖惠太子带着自己逛街,还有姬暮年,可是他们一个跳楼殉国,一个不知在做什么。姬暮年向赵煜递了投名状,但是以自己对赵煜性子的了解,只怕未必信得过他。更不用说,如果真的是他间接害死了靖惠太子,那么太子旧党肯定不会放过他的,燕国很可能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罢了,眼下自顾不暇,还去想别人做什么?前世的丈夫,那是好遥远的事了,就连燕国的一幕幕,都变成久远的漂浮记忆。
“走,上楼歇歇脚。”端木雍容翻身下马,将自己的缰绳丢给后面侍卫,却牵了她的马儿,控住了,才道:“下来。”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是让人感觉稳稳当当的,好像只要有他在,就算躺在这大街上晒太阳都没问题。
慕容沅灵巧下了马,小声道:“其实我可以跟邵棠出来逛的。”
端木雍容却道:“正巧我也闷了。”
慕容沅闻言哭笑不得。
领兵二十几万的出云王是什么人?居然闲得无聊找人逛街?不由再次看向一身玄色袍子的端木雍容,金线蹙成的云纹巨蟒图案,让他不怒自威,偏偏面对自己又是温暖和煦,叫自己不多想都不行。
“这家店专门买翡翠的。”端木雍容来自前做足了功课,取了不少经,因此逛下来简直就是一条龙服务,“你喜欢什么,挑几件。”
虽说这个时空没有人炒作翡翠,但是也不便宜。
慕容沅做沁水公主的时候,见过太多好东西,往这儿一看,只有几样略略能够入了眼,却没挑,只拣了一对普通的翡翠耳珠,“这个挺好,我给邵棠带一对回去。”自己挑了另外一对,也是小小的。
端木雍容看的笑了,“你这是怕我没银子?”
慕容沅婉言道:“礼物不在贵重,有一份心意就好了。”
“那我的心意也太小了。”端木雍容不大懂怎么挑首饰,于是喊了老板娘上来,“土豪”的吩咐,“拣最好最漂亮的给郡主搭配一套。”神色温和,心下却十分警惕的留意窗外,只面上并不流露出来。
“好叻!”老板娘的脸笑开了花。
“我不要。”慕容沅站了起来,“你再这样,我就……”
“小羽当心!!”端木雍容忽地一身断喝,将她扯到自己身边,而那倒霉的老板娘只得一声惨叫,便被对面楼上飞来的利箭射穿了脑袋!接下来,一支、两支……,一阵箭雨从对面窗户飞射而来,铺天盖地犹如蝗虫一般,呼啸有声!
慕容沅惊呼道:“有人行刺!”
“没事的。”端木雍容将她拉到墙边,在她肩头拍了拍,手掌宽大沉稳,身体正对门口挡在前面,侧首安抚,“别怕,稍微等一下就好了。”
当宇文极冲上楼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两人亲密的画面。他立在楼梯口门边,因为避及箭雨的锋芒暂时驻足,视线一直盯着慕容沅,手上指节白得发亮,心下冷笑,----很好,端木雍容你还学会“英雄救美”了。
那个魂牵梦引的娇小身影,藏在他的身后,叫自己嫉妒。
阿兰若?慕容沅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以及他眼里的担心、愤怒,差一点就喊出他的名字,话到嘴边却成了,“宁王殿下,别过来!”其实他站得地方是一个死角,对面的箭雨根本就射不过来,只是想要让他避开危险罢了。
不想让他受伤,但……,却似乎反倒更叫他“受伤。”
宇文极目光苦涩难言,抿着嘴唇。
“大将军,人抓住了。”聂凤翔很快冲了上来回禀,看了看宇文极,略略欠身,然后走到端木雍容面前,“下面……,还有宁王的人。”
箭雨已经停止,事情平息。
端木雍容站了起来,打了个招呼,“宁王殿下,你也有兴趣来凑热闹。”并没有去搀扶慕容沅,却道:“小羽,下面已经安全,我们下楼去吧。”
慕容沅默不作声,就要走。
“阿沅!”宇文极再也忍不住了,抓住她的手。
端木雍容的视线扫了过来,落在两人的手上,不言语,气氛微微尴尬。
聂凤翔恨不得钻到地缝儿里面去。
“放开。”慕容沅蹙眉道。
宇文极目光猛地一缩,像是被刺伤,但还是松了手。
慕容沅心情复杂的看着他。
比起两年前,他的身量似乎高了一些,面容也有了羌人的浓墨重彩。黑黑的眉,好似两道震翅飞天的黑羽,五官越发浓丽俊美,带着一种既陌生有熟悉的感觉。此刻近在迟尺,甚至就连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每一个微小动作,都能够感受的到。
----毕竟有着八年的朝夕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