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六家的就应了,退到外头屋里去了。
陈颐安床头坐下,看她把襁褓放枕头边上,笑道:“今儿这样多,也累了吧,早些歇着。”
说着就要走。
郑明珠忙叫他:“哎,等等,有事儿跟说。”
“什么事?”陈颐安倒是奇了,这月子里头能有什么事,反身坐下来:“说吧。”
郑明珠就把今儿庄顺公主那话跟他说了,陈颐安笑道:“当什么事呢,也值得这样要紧的跟说,这事儿早有计较,有什么好急的。”
郑明珠忙问:“怎么着?”
“那回廷议,议到了钧郡王立世子之事,钧郡王府里长子至四子均为庶子,第五子方为嫡子,且还年幼,长子之母是钧郡王方侧妃所出,方侧妃乃是老王妃的亲侄女,与钧郡王青梅竹马,宠冠后宅,钧郡王请旨立长子为世子。”陈颐安道:“嫡子之母为继室,本就不如元配尊贵,钧郡王以此为由,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郑明珠点点头。
等等,不是说卫姨娘的事吗,怎么扯到钧郡王那里去了?
陈颐安又忽悠她?
陈颐安接着慢悠悠的说:“那日圣上跟前伺候笔墨,圣上回头问,当时议的除了阁老等,也有各部大员,其中就有杨家那位大舅老太爷。”
郑明珠灵光一闪:“啊,说了!”
陈颐安笑着点头:“说了。”
郑明珠掩嘴笑,怪道上回太夫刚回来的时候,过府来指手画脚陈颐安的房里事,陈颐安只当时说了两句罢了,并没有什么动静,她还奇怪过。
陈颐安那样小气的家伙,太夫惹到了头上,他居然就这样忍下来了,郑明珠只得认为到底孝道要紧,对祖母出手,便是再有理也变了无理了。
没承想,陈颐安这儿等着呢。
郑明珠笑道:“那个时候,难道就知道有这件事了不成?”
不对呀,太夫此事前,卫姨娘进府后,必然不是为了她才对。
陈颐安笑道:“当然不会是因着卫姨娘,她算个什么?值得特为了她拿到御前去说?也不过是因着太夫。”
他解释说:“当年太夫与母亲也是闹了至少十年了,京里几乎是无不知的,只是祖父过世已久,物是非,想必许多不记得了,既有这样的机会,提醒一二,自然不能放过,便趁着当日大舅老爷跟前,当着众位大的面,力陈嫡庶规矩不可废,继室虽说不如元配尊贵,也是正妻,所出之子也是嫡子,自然应该比庶子尊贵,更比庶子有资格立世子,断不能因长废嫡,自不能因钧郡王府当年的没规矩而致现更没规矩。说到后来,自然是拣现成的,用自己家的事儿举个例子,说一说嫡庶长幼规矩不能废,有规矩的家应早作打算,确保嫡庶长幼分明,为此,虽说祖母有命,不敢违拗,可为着嫡庶长幼分明,家宅不乱,才给自己定下这样的规矩来。”
陈颐安笑起来:“圣上颇为赞赏,太子爷也很喜欢,只有大舅老爷脸色不大好看罢了。”
当然不好看,娘家闹着要接了太夫回来,一回来就插手前头元配嫡孙的房里事,这事儿传出去,怎么好听?
只怕当年的事儿,也有些有心要翻出来聊一聊呢。
不过,陈颐安这言论,第一还是替太子爷呐喊助威吧,太子爷身为嫡长子,自然是格外欢迎嫡长子这个规矩的。
这根本就是太子爷立身的根基。
其次才是自己家的事,圣上跟前,给舅老太爷下点眼药,虽说圣上自然不会理睬这些鸡毛蒜皮的后宅小事,可架不住场的多,略传一点儿出去,这是经过了御前的话,自然都信了。
而至于里头更深的东西,陈颐安并没有说,郑明珠只是隐约的猜想到一点,陈颐安御前当着舅老太爷的面说这样的话,虽不是撕破脸,可场的谁不是精?自然知道里头含着的意思了,杨家和陈家的姻亲关系只怕这一代武安侯这里,是没什么用的了。
杨家如今新贵,陈家却是帝王宠臣,根基深厚,吃亏的只怕并不是陈家呢。
郑明珠倒也只笑道:“原来是这样,只没承想后头还有这样的事,倒成了未卜先知了。既是经过御前的,只怕她进了宫再怎么哭诉,也就那样儿了。”
陈颐安点头道:“是以说那个女无足挂齿呢,且瞧着,这事儿不见得能如静妃娘娘的意。”
“为什么?”郑明珠好奇道:“还有什么要紧的?”
陈颐安道:“静妃娘娘此举,不过是想提携姐妹们,她当日被降位,发往静思殿,虽说圣上有心回护,到底没脸面,连她的那些妹妹们也是一样,就知道,太子卫侧妃自进东宫以来,谦和恭谨侍奉太子,太子妃,轻易不出院子门一步,这未尝不是因静妃娘娘没脸面的缘故,如今静妃重获妃位,诞下极为难得的双胞胎皇子,圣上恩宠更胜往日,想要提携各府的妹妹们,是不难想到的。静妃有了脸面,卫氏女各府也就有了脸面,只不过,既遇到燕王世子,看没这么如意的算盘了。”
郑明珠完全不认得燕王世子,只知道燕王乃是圣上的堂弟,因年纪相仿,从小儿宫里做圣上的伴读。
陈颐安笑道:“燕王世子很有点孤拐脾气,恼起来是再不顾忌什么的,世子妃又是那样一个境况,他如何肯为着静妃委屈了世子妃?且看着吧,有热闹看呢。”
既然是陈颐安这样说,郑明珠当然就等着看热闹,说话间宝哥儿醒了,见没理他,闭着眼蹬脚扎手的闹了起来,郑明珠忙抱他起来,宝哥儿睁开了眼,不闹了,乌溜溜的眼睛一直好奇的看着,小嘴一动一动的。
郑明珠看得有趣,伸手去捏他的小下巴,陈颐安已经一边说:“别欺负儿子。”
宝哥儿嘴动了半天,居然还没吃的,小嘴一扁,顿时就哭了起来。
郑明珠不敢玩了,忙解了衣服喂他,宝哥儿眼里含着一包大大的眼泪,顿时卖力的吮吸起来,郑明珠摸摸他光光的脑门儿,笑道:“脾气倒不小。”
陈颐安顿时不满意了:“他就想吃点东西罢了,又没要别的。”
得,不敢说了!
天下哪有这样护短的爹啊。
过了两日,还没等来静妃娘娘的宣召,倒是有些欢喜的坐不住了,卫姨娘娘家打发两个妈妈子来给卫姨娘送东西,郑明珠明知道这是来通风报信的,倒也不拦着,只打发那两个婆子进去。
卫姨娘依然住花园子里头,公主府两位嬷嬷守着门,平日里连她身边的四个丫鬟也出不来,倒也清静。
一时那两个妈妈子从园子里出来,非要来给郑明珠磕头,郑明珠只端着主母身份,并不见她们。
那两只得院子里磕了头,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笑着对翡翠道:“们已经见过了卫姨娘了,当日是少夫恩典,让卫姨娘住进院子里养病,如今看着卫姨娘已大好了,想来也该挪出来了。”
张妈妈里头屋里听到了,走出来说:“请教两位是哪家府上的妈妈呢?”
那妈妈笑道:“们原是卫府三夫打发来给卫姨娘送东西的,如今见过姨娘了,来给少夫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