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瑶的眸中闪过一丝杀机,她隐忍不发,披上氅衣离开了房间。
慕容宸瑞双手负于身后朝外走去,楚婳拦住他的去路,泪眼婆娑道:“慕容宸瑞,你给我一个解释!”
“你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本王的侧妃还少吗?一个女人而已,正妻是你,一统天下后皇后也会是你,你还计较什么!”
慕容宸瑞的话是从未有过的凉薄,他的眼神亦是从未有过的冰冷,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将误会澄清,好生哄她一番吗?施害者比她这个受害者更理直气壮?他的理直气壮从何而来?楚婳想不通,她死死地揪住慕容宸瑞的衣襟,双手颤抖:“你跟她……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姐姐的死……和你们有没有关系?”
慕容宸瑞却是不语,掰开她的手,决绝一甩,甩开了她的羁绊,也甩断了她最后一丝支撑身体的力气,她瘫坐在了地上,眼泪簌簌滑落,纤弱的身影像一片秋末凋零的落叶,看得尾随而至的樱桃心疼不已。
樱桃跪在她面前,拿出帕子擦了她的泪,哽咽道:“王妃,回去吧,地上凉,你哭坏了身子怎么办?”
楚婳不语,樱桃语重心长道:“王妃,你还有世子和公子,王爷说的没错,一个女人而已,你何必放在心上?王爷承诺了后位会是你的,你就永远是王爷的正妻,太后再怎么闹腾,始终上不得台面,连妾室都算不上。将来你入主中宫,想怎么惩罚太后都行。你不能跟王爷置气,哪怕是为了世子的将来,也要忍着。一旦王爷继承大统,绝不会允许你再给他的妾室送避子汤了。”
最后一句话像一击闷锤狠狠地敲在了她满目疮痍的心上,从前她一直认为王爷容忍她的举动是出于对她的爱,可这一刻,她不这么想了。王爷从未爱过任何人,他爱的只是权势地位、江山社稷、还有他自己!
“樱桃,你拿着本王妃的信物,去找宁国公,让他将慕容歆保出大理寺!冷瑶不是想除去慕容歆这个眼中钉吗?本王妃偏不如她所愿!”
精致典雅的卧房内,桑玥久不能寐,干脆起身,铺开宣纸开始练字。
听到动静后,莲珠端了些温水和糕点过来,托盘的一旁还有几本蓝皮书籍。桑玥力透纸背,写下一个大大的“静”字,淡淡道:“怎么样?”
莲珠将糕点放在桌上,又将灯芯调亮了些,道:“摄政王妃冲进万和殿了,然后樱桃去了宁国公府的居所,摄政王妃出来时神情很憔悴。”
桑玥又写了一个“忍”字,道:“那就是东窗事发了,明天慕容歆就会被无罪释放,但愿她熬得过今夜。”
莲珠小心翼翼地递过身子,望着桑玥美丽的面庞:“小姐,她是慕容公子的娘。”
“那又如何?”
“你不怕太后和摄政王一怒之下杀了她?”
“暂时不会。”
“那以后呢?”
桑玥写下一个大大的“冷”字,云淡风轻道:“她的生死与我无关。况且,慕容歆和慕容耀都知道了这件事,迟早会拿它大做文章,我只不过加速了它的进程。”
莲珠面露难色:“可是小姐,如果摄政王妃死了,你就是帮凶,慕容公子一定会恨你的。”
桑玥放下手中的笔,目光清冷:“我有的选吗?我是桑家的女儿,他是慕容家的儿子。”
到了这个份上,莲珠要再看不出慕容拓对桑玥的感情,那就说不过去了。莲珠将托盘里的书拿到桑玥的面前,叹道:“慕容公子刚刚来过,叫奴婢把这些书给你,奴婢不懂朝堂政治,但既然上面写着大周的官员传记和家族秘史,想必这些书在南越寻不到。”
桑玥又拿起笔,写了个硕大无比的“忍”字,声轻若柳絮:“你拿去还给他,以后也不许再要他的东西。”
莲珠歪着脑袋:“要不……看完了再还?”
当晚,发生了许多事,行宫内混进一名武艺高强的刺客,先是重伤了秦王慕容庆,尔后刺伤了太后,惊扰了皇上,当刺客被抓后,立即咬破了牙齿边的毒囊。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翌日清晨,恬郡主来看望桑玥。她穿着红色曳地凤尾裙,头顶参鸾髻,插入一支白玉响铃簪,耳带明月珰,淡扫蛾眉,轻抹胭脂,端丽大气又不失妩媚可人。
“参见恬郡主。”
桑玥行了个礼,衣衫滑动间,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扑面而来,恬郡主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笑道:“桑玥,你用的是什么香?真好闻。”
莲珠抱着小慕儿给郡主行了个礼,疑惑道:“怎生郡主也这么说?”
“哦?还有谁说过?”
“当然是……”
“咳咳!”桑玥咳嗽了一声,制止了莲珠的话,莲珠悻悻地吐了吐舌头,抱着小慕儿退到一旁。
恬郡主眼波横流,瞬间明白了莲珠口中的人就是慕容拓。但让她堂堂郡主找一个庶女要胭脂香膏,她可做不出来。她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递给桑玥:“这个荷包是崔尚宫亲手做的,我瞧莲珠这丫鬟挺机灵,就赏给她吧。”
莲珠受宠若惊地看着桑玥,桑玥点点头,她放下小慕儿,欣喜地接过荷包:“多谢恬郡主的赏赐!”然后,像揣着宝贝似的久久不送手。
桑玥心下了然,自梳妆盒里取出一个镶金绿瓷瓶,递给恬郡主:“这香膏是臣女的父亲从临淄带回来的,绿瓶的臣女还没舍得用,郡主若不嫌弃,还望郡主笑纳。”
郡主打开盒盖闻了闻,味道不同。她眼尖儿地瞥见了另一个青花瓷瓶,微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这么贵重的香膏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实在要送点东西给我,就那一盒吧。”说着不顾桑玥的反对,兀自拿起香膏闻了闻,心中大喜。
“那个啊……”桑玥面露难色,“那个是……是臣女用过的。”
恬郡主身后的曹女官忙打了个圆场:“桑小姐,奴婢过几日就要出宫嫁人了,您能忍痛割爱、赏奴婢一盒香膏吗?”
桑玥淡淡一笑:“曹女官喜欢的话,尽管拿去吧。”
恬郡主又与桑玥闲谈了几句,直到桑玥说要去在花园里漫步,恬郡主才依依不舍地离开。桑玥刚走没几步,恬郡主又返回了她的院子,找到了莲珠。
莲珠正在门口逗小慕儿,曹女官将一片金叶子塞进她的手,吓了她一大跳。
“恬郡主?”
曹女官紧了紧莲珠的手,不让她有机会将金叶子退回,和颜悦色道:“莲珠你别怕,其实吧,郡主就是觉得桑小姐的衣衫挺美,想借一套让尚宫局的人比着做。”
“这个……这个奴婢要问我家小姐才行。”
“你放心,我们今天借,明天就还。”曹女官用眼神瞟了瞟莲珠手里的金叶子。
莲珠咽下口水,迟疑道:“被小姐发现的话……”
曹女官拍了拍她的手,笑得蛊惑人心:“不会被发现的。”曹女官又肉痛地从怀里掏出三片金叶子,“明天就还。”
莲珠心动了,“一定明天就还啊,不然我会被小姐打死的!”
曹女官拿到衣服后,随恬郡主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