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见了不禁心头火起。方才大乱的时候见不到这个叔父,尚且情有可原,但此时事情了了,他毫发无伤的样子想是无有什么大碍,却不来探看受惊的老太太,反而跑到王爷跟前献殷勤。
“去叫二老爷过来,就说老太太惊着了需要人照顾。”如瑾叫住一个路过的仆役。
仆役匆匆应了,跑过去低声说了几句,却又转身跑了回来。“三姑娘,二老爷说先跟长平王谢了大恩再来伺候,长平王神兵天降,恩情如山如海,不能怠慢。”
如瑾脸色一沉,盯了蓝泯卑躬屈膝的身影看了看,转头走开。此等丑态,他甘之如饴,就让他自行露丑去。
又到父母房间里看了看,蓝泽依然昏迷,秦氏受了一些惊吓,生死关头还能挺着护卫女儿,此时松懈下来人就脱了力,坐在床上站不起来,正由孙妈妈安慰伺候着。
“你们帮我好好照顾母亲。”如瑾吩咐碧桃青苹。
“姑娘你没事么?”碧桃回过劲来,还有些发颤,但是能勉强说话了。
如瑾摇头说没事,正要接着嘱咐几句,院子那边却听见一阵叫嚷。“怎么回事,不是已经没事了么,谁又吵闹,惊了老太太怎么办。”如瑾皱眉踏出屋子,只见一道娇黄色的身影在火光中匆匆奔着,后面有两个丫鬟追赶。
“大姑娘您快回来,院子里男子太多不方便,您有事吩咐奴婢们就行了呀!”是品露的声音。
那身影正是蓝如璇,头也不回的冲向蓝泽房间那边,口中只道:“伯父受了重伤我怎能安稳坐在房中,事态紧急,还顾得什么男女大防,看望伯父要紧!”
声音虽然焦急,却比平日里更为娇柔婉转,甚至能听出几分媚态来,一向端庄自诩的她可从来未曾这样。
如瑾微微蹙眉,看看长平王马前弯身的蓝泯,再看看这位疾奔的长姐,心中陡生一阵厌恶。这是什么时候,竟然还要起这种心思,投机钻营也未免太出格了些。
果然不出她所料,蓝如璇那边疾奔,蓝泯立刻转头呵斥:“乱跑什么,王爷跟前这样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璇儿,还不快来见过王爷!”说着又朝长平王施礼,“王爷莫怪,是小女如璇一时情急,惊了您的驾,万请您看在小女年幼无知的份上不要怪罪。”
蓝如璇被父亲呵斥,猛然站住了脚,眼波流转,转过身来微微偏了头,盈盈打量院子中央一人一马。
“还不过来见礼赔罪!”蓝泯怒道。
蓝如璇长睫眨动,迷茫的直视着长平王,微微抿着唇,轻移脚步走上前去。“父亲,这是……王爷?哪位王爷,好年轻。”她站在马前仰起脸来,语调中有了五姑娘蓝如琳往日那种娇憨的态度,流露小女儿情态。几束火把挂在屋檐下烈烈烧着,正好映在她潋滟的眼波里。
如瑾这个方向看去,马上长平王一直保持着微抬下巴的倨傲,居高临下俯视着,眉头似乎是动了一动。
“芙蓉如面,柳如眉,往常本王只在书上见过诗句,如今算是见到真人了,原来世上真有如此女子。”
长平王懒散开了口,似是觉察到了这边檐下的如瑾,微微侧头朝她牵了牵嘴角。
他的目光浮光掠影般从如瑾身上扫过,只一瞬,又转向了马前父女俩。前倾身子,他斜睨着将蓝如璇上上下下打量个遍,又道:“只是这位美人鬓发松散,衣襟微敞,惊乱之下成了雨打的芙蓉,风吹的柳叶,更比诗词中描绘的又多了几分风韵,本王看来真真是人比花更娇,即便花神降临也需拜服在你脚下了。”
一番话说得蓝泯面露喜色,却又赶紧压了下去,连忙呵斥女儿:“是长平王爷,还不快些见礼!”
蓝如璇脸红如霞,夜色中隔得老远,如瑾都清晰看到了她面上红晕。
她似是回过神来,羞赧的低下了头,口中语气又带了几分妩媚气,只喃喃道:“不知是长平王驾临,小女子失礼了,请王爷多多包涵。”
深深一个福礼行了下去,她微微抬头看了马上玄袍银甲的年轻男子一眼,脸色更红,轻声道,“适才在房间中听得外面喊杀吵闹,小女子以为此身就要葬送此处了,已经备了锋利簪子,只要贼人闯进去,小女就横了心引颈自裁,绝不让贼人沾染半分……却不料如有神降,王爷竟然突至擒贼,小女隔窗看见王爷军威,心悦折服,感叹不已,正猜测着到底是哪位勇将前来,却不想竟是位尊贵的王爷……王爷文韬武略,实让小女子大感震撼。”
长平王扬声一阵朗笑,马鞭一指蓝泯:“襄国侯有这样能说会道的亲弟亲侄,真是让本王颇为意外啊。”
蓝如璇恭谨道:“小女向来嘴拙,这……只是肺腑之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