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就要离去的时候,长平王突然说道:“你右手握着什么,莫要伤了自己。”
如瑾捏着簪子的手指紧了一紧,知道也许是握拳的形状隔了袖子被他察觉,脚步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迈步走开。
长平王的目光从如瑾的背影慢慢移动到地面剪影上,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在那剪影上方虚盖了一下,然后,这影子便随着如瑾的离开而消失了。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驻了一会,而后慢慢收了回来,嘴角上扬的弧度又深了些。
“见一面说说话,好像本王的心情会好些?”他喃喃自语。
……
回程的路上如瑾坐在车中一直闷不做声,而蓝老太太依旧在旁边睡着。
从寺中出来之后,这位年满六十的老人有过短暂的兴高采烈,似乎是得到了某种力量似的,高谈阔论地和孙女与丫鬟叙说积云寺的灵验,精神出奇得好了一会。然而也只是一会罢了,说着说着却突然打起了呼噜,当时身子还是端坐着的,口中还有没说完的后半句话,就这样睡着了。
如瑾和丫鬟们面面相觑半晌,才敢确定老太太是真得睡了过去。如瑾不免开始担心祖母的身体,本就是年高体弱,又生着病,这境况看着真是越发不好了。她替祖母又盖了一层薄毯在身上,坐在旁边,倚了迎枕默默相陪。
车中一时静下来,如瑾不由回忆起寺中的情景,以及这小半年以来与长平王相见的每个细节。越想,越觉得不太真实,恍如一梦。
她与他的第一次相见亦是在禅寺中的,那时候大雨倾盆,正是春末夏初的好光景。而这一次,在深秋的霜寒露重之中,又是禅寺,只是两座寺庙之间远隔千里,春与秋之间又隔了许许多多的事情,每一件都波折跌宕。
蓝家和皇家的牵扯越来越深,而长平王安了人在她身边,到底又是何种用意呢?他暧昧轻浮的话语如瑾想忘也忘不掉。
“姑娘怎么了,似乎闷闷不乐?”碧桃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过恍惚的祝祷,对如瑾的状况感到不解。
“没有什么。”如瑾摇了摇头,停住脑中思绪,低声朝吉祥道,“这几日好好看顾着祖母吧,病得都糊涂了还要出来拜佛,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尽量让她老人家养着,家里的事情尽量别让她知道了,免得伤神。”
吉祥点头,但是面有难色:“奴婢会照看好的。只是家里事情……有时候由不得奴婢。”
“我知道,若是有什么动静就去告诉我。”
“是。”
老太太的鼾声一阵紧似一阵,一直打了一路,马车进了池水胡同的时候她才停下来。“到了么?”她睁开眼睛询问丫鬟,突然的醒来就似之前突然的入睡。
“到了,您老人家别睡了,小心下车时受风。”吉祥服侍着帮她紧了外衣和帷冒,待得马车驶进院中,又在车上坐了一会才敢扶她下车。
秦氏在内宅门口接了,陪着婆婆回到房里安顿。如瑾打量着秦氏的神色,趁人不注意时悄声问道:“您怎么了,脸色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秦氏轻轻摇了摇头,待得蓝老太太换好衣服到床上歇下了,这才拉着女儿回了后院自己房里。“东院蓝如璇来过了,显摆永安王府给她送来的首饰衣料。”周围没有外人,秦氏这才道出自己脸色不好的原因。
如瑾诧异,“什么时候的事?永安王府送东西给她做什么。”
孙妈妈解释道:“她自己说是聘礼,也不嫌丢人,一套头面几匹料子就敢说是聘礼。听说是今儿早晨王府那边送来的,送东西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她就过来‘探望姐妹’。”
碧桃听了轻轻呸了一声:“哪里有她的姐妹,四姑娘屋里修行着不许跟人来往,我们姑娘陪老太太上香去了,眼见了是来摆谱。”
如瑾扶了秦氏坐下,笑道:“也不知道是怎样名贵的首饰衣料,竟值得她亲自过来夸耀了。”
“哪里名贵了,不过是一套珍珠头面,谁没见过似的。料子是杭绸不假,但杭绸也分个三六九等,她得的那些看着不像是顶级的。”孙妈妈语带不屑。
“怎么,她还带着东西过来让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