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皱眉道:“你父亲是定不会将事情捅出去的,他气得卧床不起,定是已经打定了要吞了这苦果的主意,所以才憋气加重了病情。”
“母亲安心养胎便是,到了现在这时候,父亲大人已经没精力照看咱们的行事了。”
若说之前如瑾对搬家一事深恶痛绝,到现在,她反而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安居下去。皇帝拿蓝家取乐,她偏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让他笑不出来。
……
虽然分开两边,但也并未完全隔绝,蓝泽这边有人上门讨账的消息并没有瞒过蓝泯一家。大少爷蓝琅闻听之后啧啧称奇,惊愕地说道:“咱们住的用的原来都是外债啊,我还以为捡了大便宜呢,这可如何是好……”
他昨日搬进来兴奋不已,夜里招了三四个丫鬟进房作乐,谁知次日起来便听说一切都是虚浮的债务,还要另掏银子来买,不免兴致大减,无精打采。
蓝泯身穿领口袖口都绣了金线的杭绸直裰,腰间锦带亮闪闪地挂着两枚玲珑玉佩,翘着二郎腿靠在圈椅上,眯起眼睛美滋滋品了一口香茶,放下茶盏才笑骂儿子道:“糊涂东西,又不是你的外债,该享用就享用着,有什么如何是好的。”
“这……”蓝琅想不明白。
蓝如璇正对着册子细看嫁妆,虽是病体衰弱,但心情是十分明媚的,闻言抬头瞅了一眼哥哥浑然发懵的样子,抿嘴笑道:“哥哥的确是糊涂,听我说,这宅子是襄国侯府的,东西是皇上给襄国侯府置办的,要还债也是襄国侯伯父大人的事情,与你有何相干?”
“但是……但是这边的院子可是给了咱们住的,好大一片地方呢,东西也都是咱们用着……”
“笨啊哥哥,人家外头来讨债的都是冲着襄国侯府,难道外人还要分清哪件东西是伯父的,哪件东西是父亲的?就是告诉了他们分别,他们也根本不管这个的,只会跟襄国侯要钱。不信到时你看着就知道了。”
蓝琅一拍脑门,“对啊,在外看来咱们都是一家,没有舍了襄国侯朝襄国侯弟侄要账的理。这么说,咱们就是白白享用这些东西了?”
蓝如璇笑道:“你愿意可怜那边也可以送些银子过去啊,没人拦着你。”
“不送不送,咱们还不够花呢。”
父女三人相视而笑,十分乐意看见西府吃哑巴亏。蓝如璇低了头继续清看嫁妆单子,再过几日就是过门的日子了,她的嫁妆早就已经置办好了,只等永安王府过来接人。
看了一会却急促地咳嗽起来,一咳便停不住了,憋得脸色紫红,猫着腰痛苦地抖着身子。丫鬟们赶紧拍背端茶的服侍,蓝泯和蓝琅也紧张看着她。
许久之后咳嗽终于止住,蓝如璇已经咳得没了力气,软软靠在锦垫上虚弱地喘息着,不住地用茶水润着喉咙才能压服胸中的难受。
“妹妹这症状……跟那些日子的祖母差不多,莫非是那天夜里在祖母房前待的时候太长,过了病气在身上?”蓝琅担忧地说。
提起那晚蓝如璇脸上便浮现戾气,皱眉朝哥哥道:“提那作甚,总之是我倒霉。”
她现在只盼着快点嫁入王府里去,而且很是歹毒地想了几次,若是第一日嫁过去第二日老太太就归西才能衬意,也好消了她宿夜长跪的窝囊怨恨。
蓝泯道:“永安王爷定了十月初三的吉日,今日已经是九月三十了,你赶快好起来才是,这个样子怎么入府呢?”
身为父亲有些话他不好跟女儿明说,其实他担心的是蓝如璇的新婚之夜。眼见着咳成这个样子,王府里的人为了防止过病气,定是不会让蓝如璇接近王爷金贵玉体的。嫁进入不能成礼的话,若是因病再耽搁些日子,永安王爷过了新鲜劲,那么蓝如璇何时才能在王府立足呢?最让人担心的是倘若正室王妃借题发挥,一直因此阻拦着蓝如璇接近王爷,时候越久情势越是不妙。
这些道理蓝如璇自己也是明白的,听得父亲提起,她放了手中的嫁妆单子,心头也浮起焦躁来,不耐烦的抱怨道:“那些个大夫一个个的全不顶用,都说京城里名医遍地,治了这么些天,连个风寒都治不好,平白耽误我的事!”
看见女儿发了脾气,蓝泯倒是不好深说了,自从女儿定准了要嫁入王府,他知道日后的指望都在女儿身上,轻易不敢惹女儿生气,便一边劝着一边转移了话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有两三日,你不要劳累了好好养着,到出嫁那天总能好些。说起来你母亲不知走到哪里了,是否能赶得及呢?”
提起张氏蓝如璇的注意果然被转移,细心算了算,张氏从一个月前离开青州赴京,若是紧着赶路这时候也快到了,只看这几日能否赶上。前日才接了头前来报信的奴才传话,说是二太太已经进入京畿隔壁的州府了,正在抓紧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