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正满肚子不快,听了这个,先跟那婆子冷了脸:“谁的旨,谁来传的?从来没听说过点名让哪家小姐赴宫宴的事情,你若是不懂得怎么传话,只可卸了差事,另挑妥当的人来办差。”
婆子吓了一跳,连忙跪在了地上,“姑娘明察,奴婢可不敢撒谎,传旨的公公只说宫中有旨,好像没说是谁的旨意。吕管事接待的他,奴婢只是来内宅传信的,姑娘派人去问吕管才能知道详细。”
如瑾发了一句脾气心中稍微痛快一些,见那婆子是平日里常见的,知根知底,不应是胡乱传话的人。然而这事的确奇怪,她暂且放下跟父亲生的气,认真想了想,起身朝秦氏道:“我去外头看看是怎么回事,您先用饭吧。”
秦氏一脸担心:“问清了给我传个消息,若是真要进宫,带着点心路上吃,那宫宴定是吃不饱的。”
如瑾点点头,哪里还在意吃饱吃不饱的问题,满心里都是疑惑,立时穿了斗篷和带人去外院。抬轿的婆子被碧桃催得脚步飞快,片刻就穿过了整个园子,将如瑾送到了蓝泽书房。仆役们都已经回避了,只有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厮在门口伺候,开门打帘子。
堂屋主位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灰衣内侍,正捧着茶喝,如瑾进屋时恰听见他跟吕管事抱怨:“……怎么这样久,瞧这时辰宴会可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家小姐误了入席,可是大不敬。”
吕管事低头赔笑:“公公稍待,园子太大了,来回一趟要半日工夫,我们姑娘定是已经紧赶慢赶的在路上了……哟您看这不是来了,姑娘快请进,这位公公等半天了。”
如瑾朝吕管事轻轻点头算是招呼,带着丫鬟慢慢走进屋子站定,先将那大模大样坐着的内侍上下瞅了一眼。
“不知这位公公是哪里当差的?这么大冷天的前来传旨,可辛苦您了。”如瑾嘴角弯起笑容。
那个内侍没有马上接话,放下茶盏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副刚刚看到如瑾的样子,笑眯眯抬起眼皮。这一抬眼他便愣了一下,只觉眼前站了一个比画上的人还漂亮的年轻姑娘,虽然年纪小了一些,但那模样可比宫里许多娘娘还要中看,气度又好,一时让他看住了。
如瑾被他盯着瞧,虽然是内侍,心中也着了恼,目光渐冷。吕管事在旁咳嗽两声,将那内侍惊醒。
“……哦,呵呵,不辛苦,为主子当差是应该的。”内侍醒神,干笑两声。
如瑾收了笑,见这内侍言行都不成体统,与他客气也免了,直接问道:“听说公公是来传旨的,命我进宫赴宴。只不知道是哪位的旨意?我这几日偶感风寒,并未痊愈,怕进宫过了病气到宫里,所以还请公公回去禀报一声,我怕是不能去了。”
内侍上下打量着如瑾:“蓝三小姐看起来十分康健,风寒已经好了吧?”
他这样十分失礼,如瑾不耐烦周旋,摇头道:“尚未,劳烦公公回复。风寒这病容易染给别人,我就不陪公公了,请慢走。吕管事,好生送这位公公出府。”
说罢如瑾转身要出去,那内侍见状变了脸色,立时喝道:“且慢!蓝三小姐怎可抗旨不遵?”
如瑾转头,静静看着内侍,不言不动,一双眼睛幽潭似的,将内侍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这一丝慌乱让如瑾心中冷笑,她肃了脸,重提方才被内侍避过不答的问题:“还未请教公公高姓大名,哪里办差?今夜来传的又是宫中哪位主子的旨意?我这里私下想着,皇上日理万机,皇后娘娘管理六宫事宜,想必都不会在意我这样的人是否去了晚宴。他们不认识我,为何会特旨命我进宫?我病着不能去,怎么又成抗旨不遵了,难道以皇上皇后的圣明宽慈,连这点事都不能容忍么?”
一番追问一句紧接着一句,将那内侍额头问出汗来。灰衣内侍皱了眉板了脸,做出一副生怒的样子:“这……蓝三小姐分明没有病,那便是故意抗旨!小姐若是执意不肯随咱家进宫,咱家这就回去禀告小姐藐视皇家!”
吕管事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安抚:“公公息怒,公公息怒,我家姑娘没有别的意思,她真是生病了,真的!”
如瑾抬手拦住吕管事,又问了一次:“公公还未告知是谁人的旨意,您又在宫中何处当差呢?听闻宫里头派出来传旨的大多是青衣使,您这……”她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内侍的灰色长袍。
内侍脸色更是一僵,似乎没想到如瑾会知道这个规矩,顿了一顿方才冷冷说道:“蓝三小姐这是在质疑庆贵妃么?咱家来传贵妃旨意,却被盘问来历姓名,蓝三小姐真是不将贵妃娘娘放在眼里。”
两下撕了脸面对峙起来,直将吕管事急得心惊胆战,“姑娘慎言哪!宫里的天使可不能得罪,快给公公赔礼!公公您可千万别计较,我家姑娘年幼,病中脾气难免坏一些,您大人大量……”
“哼!”内侍一甩袖子,“既然蓝三小姐铁定了要违抗贵妃旨意,咱家也不强求,只如实回禀就是了,来日惹来贵妃和皇上的怒气,给侯府招了祸,小姐别怪咱家没提醒过你。”
他冷脸扔下一句话,作势欲走,吕管事连忙拦在前头赔罪,一面猛朝如瑾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