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非常理解祖母存私产的用心。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手里有点银子心中才踏实。
她稍有感慨,沉默了一会。那边钱嬷嬷话说完了半日不见动静,看了看如瑾脸色,便会错了意,自己解释得还不够,连忙补充说:
“本来一开始老太太也没想瞒着人,起初打理产业还都通过公中,老侯爷也知道。不过……后来几个老太爷和老姑奶奶家里总来打秋风,盖房、买地、娶媳妇,什么事都跑来侯府挪借银子,借的时候说得千好万好,银子一到手却整整成了他们的,从来不肯还。老侯爷念着手足情分宽容他们,可府里的日子却受了影响,老太太说了几次不见效,反而惹了老侯爷不悦,最后,才不得不将自己的陪嫁和公中的慢慢分开,暗地攒起了私产,防着万一再遭什么事,家中周转不开,又要落魄艰难。所以这些产业并不是刻意瞒着太太和您的,就连侯爷那里也不知道,老太太一直知道侯爷不善庶务,怕他知道了有银子就乱花钱。姑娘……您可别多心怨怪。”
如瑾闻言,看着钱嬷嬷小心翼翼的样子失笑:“您老多虑了,这是祖母的苦心,我怨怪什么,就连太太和我也有瞒着侯爷的微薄私产,所以很能理解老太太。”
钱嬷嬷见如此说,方才放心。又提起那日老太太嚷着要给蓝泯铺子的话,试探着商量,“……老太太糊涂了,她的话我也不敢全听。只是,东府那边毕竟……也是老太太的骨血,还有孙儿在,她念着也是难免……”
“嬷嬷,东府大姐姐犯的事经了皇家,撵他们出去是必定的,没得商量。因此,侯府绝对不能再暗地给他们产业,不然很可能就有欺君之罪。”
“姑娘……老奴、明白……”
“当年东府打理着侯府公中的账务,一家子都是善于筹谋的,私下也存了不少财产。如今虽然撵了他们,可收回的都是公中产业,他们的私产还在他们手里,若是好好经营,也能做个寻常富户,您老不必担心他们的后路。”
钱嬷嬷讪讪:“是……”
“祖母这些私产,侯爷知道了么?”
“没……没瞒着他。”
如瑾皱眉:“他知道实际有多少么?”
“这个还不知道,老奴早起才跟太太盘完就出来见您了。侯爷只知道有这件事而已。”
“那就只让他知道一两万的底吧。”
钱嬷嬷没有犹豫,立刻应是。
如瑾看她态度非常顺从,比较满意,微笑着说:“您老远来辛苦,一心为侯府筹谋,我没有什么好谢您的,之前宫里赏了些料子进来,一会让丫头领着您去挑一匹,做身新衣服。”
“呀,这、这可使不得!老奴怎么可以用宫中的赏赐。您有这个心,老奴已经千恩万谢。”
“怎么使不得。”如瑾示意,吉祥就上前搀起了钱嬷嬷,笑道,“主子开了口,您就不要驳她的面子啦,容我领您去挑。我想想……有匹浅棕的妆花,说不定很适合您!”
素莲跟着也要搀扶钱嬷嬷过去,如瑾留了她,“许久没见,你陪我说说话。”
素莲便应声留下。如瑾开门见山,问起她这段时间过得如何,“听说,段姨娘带着你们过日子,常逼你们整夜整夜做绣活填补家用?”
“……也没整夜,偶尔而已。是为了给理少爷赚上学的用度。”
“又不是净身撵出去的,她们细软都带着,何至于掏不出蓝理的花销?怕是段姨娘舍不得在他身上花银子吧。她往日被张氏打压着倒是温柔和顺,张氏不在,她自己当起家来,倒比张氏还变本加厉。”
段姨娘是蓝泯唯一有名分的妾室,只生了一个女儿蓝如瑶,现才五岁。张氏容不得人,她一直被打压得唯唯诺诺。东府被撵,京城这边蓝泯一家搬去了池水胡同,青州那头也将东院一应人等都遣出了侯府大门,段姨娘作为东边暂时地位最高的人,就带着少爷小姐和未曾离开的丫鬟仆人过活。没想到,素莲在她手里比在张氏手里还辛苦。
蓝理是张氏所出的次子,段姨娘肯给他用银子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