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了,更近了,眼看着姚华就要被黑马撞死当场踩成肉泥,却见那马在一瞬间里从极动又变为极静,而眼看着就要被黑马撞飞的姚华,却蓦地从原地不见了身影?!
就在马文才心惊肉跳间,黑影又一次人立而起,刚刚突然消失不见踪影的姚华,原来早已经探手握缰,跨上马背。
像是已经和它配合了无数遍一般,他的身子往前一倾,那黑马立刻腾空一跃掉了个方向,重新转向校场的方向奔驰而去。
耳边传来的马蹄声、因为兴奋而发出的喷鼻声以及空中弥漫的尘土,都在如此清晰的提醒着马文才——哪怕名字如此可笑,可这匹让他觉得永远无法驯服的马儿,确实是他的大黑,不是自己的象龙。
他曾无数次憧憬的画面,那策马奔驰的英姿,那不像是骑在马背上而是骑乘于山风之中一般的场景,用另一种方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骑在马上的人长啸着冲入校场,他们一起跳跃过横布石锁的入口,在校场并不宽阔的弯曲道路上急速地转弯。
那道疾风一般的黑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脚下的阻碍,无论是如何狭小的场地、或是满布障碍的路径,都像是对它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奔驰的马蹄声响遍整个校场,鼻间喷出的气息好似升起了一层薄雾般。
“她为何要小心呢?”
陈思看着马上的骑士,傲然开口。
“那本就是与她血脉共存的火伴,他们是生死与共、天生契合的一对,你听说过左手要小心右手吗?半身又为何半身会伤害到自己?”
闻言的马文才再一次向着姚华看去。
姚华纵着马儿在校场中呼啸而过,每一个看到这样场景的人心中都心潮澎湃,只觉得荡气回肠。
当他们再次跳跃,一起跨过横躺在校场道路中间杂七竖八的箭靶箭筒向他们驰来时,观者无不感觉到他连身体的重量都已经消失了,那人马置身于空中的契合,让人不由得喟叹出声。
无论看多少次,陈思的眼中依旧满是火热,似乎通过这样的画面,他能够追忆到某个更为久远的回忆。
马文才的耳边,姚华这位家将的声音再一次重重响起。
“哪怕世道艰辛,哪怕命运多舛,哪怕前路未明,一起奔跑,跨越障碍,永不回头,那就是他们的宿命!”
哪怕世道艰辛,哪怕命运多舛,哪怕前路未明,也将一起奔跑,跨越障碍,永不回头吗?
马文才感觉自己的心中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
往日的自苦、不甘、挣扎,那些旧日挣扎的痛苦和怨恨,再一次浮现在自己的面前。
他看到姚华放满了速度,驾着象龙缓缓向他们走来,脸上并没有任何兴奋的表情。
一人一马明明如此奔驰过,却都很是冷静,似乎过去的苦难并不能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只要现在拥有彼此,便没有什么再是难题。
这便是他们的宿命吗?
马文才按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什么正在剧烈的跳动着。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不幸来自于祝英台的“不知廉耻”,可就在今早,祝英台的一番话却让他彻底的醒悟过来。
他的不幸从来都不来自于别人,而是来自于自己的恐惧。
恐惧重新努力一回却还是化为乌有;
恐惧自己辛苦的一切,别人夺去却轻而易举;
恐惧这世道渐渐崩塌,他却救不了自己最重视的亲人。
他来会稽学馆哪里是为了解开心结,他那喜欢算计和谋划的性子早就在下意识里更先一步为他做出了决定:
——唯有祝英台,唯有紧紧抓住祝英台,哪怕他的谋划全部落空,至少还有祝家庄的部曲能保护他的家人。
无耻的哪里是祝英台?无耻的明明是知道一切继续下去也许会酿成悲剧,却还是要重蹈覆辙的自己!
将最后的希望放在
作者有话要说: 无耻的哪里是祝英台?无耻的明明是知道一切继续下去也许会酿成悲剧,却还是要重蹈覆辙的自己!
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女人身上,希望仰人鼻息度过危险的自己!
象龙高昂着头向他走来,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眉头间的白星因为专注而越发耀眼。
它也曾经历过分散、离别、侮辱、苛待,最终辗转各地,欲求一死而不可得,但它最终怒过、忍过、等过,哪怕依从于挫折依旧不肯低下它的头颅,最终找回了它既定的宿命
它还记得它是匹战马,可他却忘了自己是谁。
在未遇见祝英台之前,他也曾是马家的千里驹,有着向国子学和更高远未来奔驰的野心,有着绝不向任何命运低头的高傲灵魂。
一往无前,永不回头,那也曾是他的宿命!
小剧场:
“一万钱?”马文才冷笑着,眼神像电光一般向他射了过去。“你只看到我买马用了一万钱,你可看见我为了让那些高门子弟不去买它,要花多少钱?仅仅是游说诸家交际之钱,早已超过五万钱。”
风雨雷电:(腹诽)哪里那么麻烦,明明那些公子一看到它吃饱了乱蹬的样子就直说它哪里是马明明是怪物跑了︿( ̄︶ ̄)︿
第42章 燃眉之急
姚华牵着大黑来到马文才身前的时候,可谓是神清气爽,龙行虎步,几乎人人都能感受到他那种从四肢五骸里散发出的痛快。
虽说南朝轻鄙武人,但那只是在婚嫁和一些社会活动中出现歧视,在私交时大部分人不会明面上去得罪侮辱他们,并不是因为怕他们出手打人,而是他们的身上有一种和当下社会完全相反的“气”,他们明明白白知道这种“气”是支撑他们继续存亡的关键,却又得不避之不及。
就像是人性都趋向光明,却又怕被火焰灼烧了身体。
时人清谈,武人务实;
时人隐居,武人拼搏;
时人重文,武人尚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