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走到无人处站定,只听得之前一直沉默的梁山伯满脸沉重地开口。
“怕真不是虞舫举报的。”
他说。
“正如虞舫所言,他对天子门生势在必得,不会在这时候做出给自己抹上污点的事。”
“以他的个性,即便陷害易先生,恐怕多是借着家里权势散布些流言,又或者栽赃嫁祸私德有亏之类。”
徐之敬也表示赞同。
“那虞舫就是个外强中干的,不敢拉着世子做筏子下水害人。”
“我也觉得不是虞舫。”
祝英台刚刚解散完部曲回来,听他们如此分析,附和道:“易先生回国用的是魏国辛苦打通的通道,除了他以外,也至于姚华用过。可举报他的人却像是知道一般,从他的身份不明着手举报,偏偏易先生的路引和籍簿确实是伪造的,而且一路从北而至,连推脱都难推脱。虞舫要有这个本事,也就不会每次都被傅歧气个半死了。”
“祝英台,你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这不是重点!”
祝英台翻了个白眼,“重点是有人可能知道易先生是从北方回来的,又或者知道他的身份不简单,有利可图。”
“马文才,你怎么看?”
梁山伯问一直沉默不语的马文才:“今天这事,发生的太蹊跷了。”
“我觉得,举报易先生,只是一种试探。”
马文才面上有后悔之色。
“我们可能莽撞了。”
梁山伯一愣。
“你是说?”
“恐怕举报的人也并不能肯定易先生的身份,但如今我们和谢使君对他的维护,却很可能让隐藏的那人肯定了易先生的身份。”
马文才脸色有变。
“易先生有危险。”
“是一直监视我的人吗?”
梁山伯内疚道:“是不是监视我的人发现了易先生,才对他有所怀疑?”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马文才眼前闪过一个人的面孔,蹙眉道:“谢使君不会住在学馆里,最大的可能是住在太守府中,以他的身份来会稽,每日里必定应酬不绝,不可能一直保护易先生。”
他看向徐之敬。
“我们只是学生身份,不好和易先生同住,唯有徐兄能因调理易先生身体的名义天天守着他。现在只能靠徐兄的本事多多留意了。”
“我的药材快不够了。”
徐之敬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为难道:“没有药材,我的药粉也快用完了,没办法防身。”
“我的人多,我让人去给你买药材,你列方子。”
祝英台说着,“如果只是为了防身,我还能帮着提供一些方子,还有些简单的机关。”
傅歧听到兄弟有危险忧心忡忡,如今见马文才几人正在为傅异的安危筹划,感动的眼眶通红。
“我带来的家将,也可以暗地里在兄长住处附近巡视,总不能让他被歹人给害了。”
“说到歹人,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虽然我家派了不少部曲保护我,可最近……”
祝英台有些迟疑地挠了挠头。
“我总觉得我屋子里的东西被人动过了。”
第199章 以物易物
祝英台是个性格大大咧咧的人, 东西都是半夏帮着收拾的, 原本东西被人动过了她也很难察觉。
但有些她自己的小玩意儿,却是不假手于人。
她知道自己的专长在哪里,也知道自己所记住的知识可能是古人几百年、上千年经验积累下来才能得到的成果, 更知道如果自己不时时复习这些东西,很快就会像现代那些成年人一样, 在日月的变迁中将自己曾经学过的东西忘得干干净净。
所以只要一有时间, 她就会在自己装订起来的本子上复习那些化合价、那些化学反应,那些数学公式和物理学定律, 于是厚厚的几叠“手账”里密密麻麻的记满了这个时代什么人都看不懂的东西,犹如天书一般。
有时候她也会用拼音记一些自己记得的历史事件,譬如说遇见了郦道元, 郦道元做过;遇见萧统的令使,有可能去编修《文选》等等。
手账本都是她自己做的, 按了后世的样子做了封皮和扣子, 她留了心眼, 在封皮之间放了几张细小的纸条,被拆开后落入本子里就变得极为显眼。
除此之外, 祝英台有时候能在半夜里听到外面有人轻声细语的讨论什么, 可第二天问自己家的部曲,都说没有人半夜来过。
要么是部曲们说谎,要么是见鬼了,要么就是有高手晚上肆意出入。
也亏得祝英台不是个敏感的性格,否则换了个胆小的, 吓也吓死了。
“你就住我们隔壁,要是有人半夜爬墙,我们一定会察觉的。”傅歧十分肯定父亲派来保护兄长的家将都是高手。
“见鬼也不可能,我都住了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