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节(1 / 2)

马文才担心隔墙有耳,并没有将这样的话诉诸于口,可在心中却未免腹诽。

非但如此,屋子里的用具器物都不像是少年人用的,非但形制老派,颜色也老气的可以,偶尔有两三个摆设看着可爱,却一看就是闺阁之物,怕是褚向思念母亲,拿来睹物思人的。

这种主母的嫁妆,若没有娘家退还也没有女儿继承,都是锁起来等日后褚向娶妻时作为聘礼,即使是褚向也不能任意拿出来取用。

他们本来还约了孔笙,但孔笙毕竟不似他们,自从知道皇帝对褚向的态度后,和褚向也刻意拉开了点距离,褚向不愿为难他,就不勉强。

他们虽然是来赴宴的,但看着褚家这样萧条的样子,心中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心情也好不到哪里。

哪怕马文才知道褚向这人并不单纯,也许有更大的图谋,可看着一个好好的贵公子日子过成这样,难免想到了过去落魄过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再怎么抑郁不平,至少还有父母照顾着,没曾穷困潦倒。

另一头,褚向领着徐之敬到了姑母的住处外,有些抱歉地提前说着:“我的姑母早点受了些苦,行动不便,眼睛也有疾,是以这几年脾气有些古怪,请你不要怪罪。”

徐之敬见多了因为缠绵病塌而脾气古怪的病人,也只是笑笑,表示知道了。

“谁在外面?是褚向吗?”

还未等两人推门,屋子里已经有人哑着嗓子先问起来。

这种粗粝的声音让徐之敬一愣,这种声音不像是人自然苍老后的声音,倒像是用多了嗓子后受到的损伤。

“是我,姑母,我带了朋友来看你。”

褚向深吸口气,率先打开了门。

门后站着两个年过中旬的女侍,领了褚向进去。

这二人神情就像是从土里刨出来的塑像,见他进来也只是欠欠身,褚向似是很尊敬他们,还微微避让开。

屋子门窗紧闭,光线暗淡,还熏着味道冷甜的熏香,应该还是褚皇后自己调制的,熏香中放了好几种安神的药材。

“这香不错。”

徐之敬家学渊源,一进门就点了点头,夸赞这熏香,“现在会以药入香的人家已经不多了。”

“谬赞了。”

徐之敬的称赞让褚皇后心情好了不少,待看着他一身庶人穿着的布衣布巾,眉头不由得一皱,而后又了然地舒展开来。

“这位就是侄儿你在书信里说起的徐之敬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见褚皇后没有对他带人回家有什么异色,褚向才算是松了口气,大致说了下自己的想法,又请徐之敬给他看脉。

“以前给老身看平安脉的便是你的祖父,想不到时隔多年,我还能被他的孙子看诊。”

褚皇后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从善如流地伸出了双手。

“请吧。”

徐之敬恭恭敬敬地看过了双手的脉相,看了褚皇后的舌苔和眼底,说了声“得罪后”又看了褚皇后的膝盖和小腿血脉,这才做完了所有的检查。

做完所有的检查以后,徐之敬没敢说话。

“好了,老身知道了。劳烦你这小友了,褚向,送人家出去吧,别为难人家了。”

褚皇后含笑看着徐之敬。

“还请你原谅我这侄儿的鲁莽,他只是太担心老身了。”

到了这时候,徐之敬才是真的佩服这位前朝的皇后,斟酌着说:“夫人早些年身体的底蕴不错,所以才能坚持这么多年。但您双腿被钝器击打断裂过,又没得到好的恢复,所以这么多年来疏于活动气血不足,加之睡眠又不好徒耗精血,这些都让你如今的身体雪上加霜。”

他说:“小子敢问一句,这毒,已经中了有十余年了吧?”

没错,褚皇后身体不好,并不是因为得了什么病,而是因为曾中过毒。

这毒没要了她的命,却摧垮了她的身体,让她没有办法像常人一样的生活。

“所以已经是老毛病了。”

褚皇后语气温和,“既然已经无药可治,我才说褚向是为难你啊。”

“去除余毒不难,但这药属虎狼之药,若是刚刚下毒时就去除,倒无大碍。可现在这毒在您身体里已经存在多年,早就已经毁了您的身体,若要解毒,倒无异于害您。”

徐之敬顿了顿,又说:“倒是您的风湿和腿疾,还有失眠的情况,小子倒能调理调理。待您的身体养好了……”

恐怕能多活几年。

这话他不愿意说,但大家都能意会。

当年褚皇后还是皇后,能够中毒,一定和某个阴谋有关,而她似乎已经对此看淡了,说明下毒之人不是已经死了,就是她根本无力对抗之人。

无论如何,这种事说出去,都会生出许多无端揣测。

褚向将褚皇后身上最大的秘密展示给徐之敬看,说明他对徐之敬十分信任,褚皇后也知道这原因,所以放任地让徐之敬看诊。

可徐之敬知道,自己恐怕要辜负了好友的这一番期待。

褚向也并不认为徐之敬能去除余毒,能调理好一点已经是万幸,当下兴高采烈的让徐之敬留下方子,又趁着姑母对徐之敬不怎么排斥,提出每隔一段时间让徐之敬上门为她看诊的请求。

“这些再说吧,你先让崔婆婆送徐之敬出去……”

褚皇后没有接褚向的话茬,“你留下来,我有话对你说。”

说罢,她对着徐之敬微微颔首:“我这侄儿太担心我的身体,让你笑话了。我听说今日府上安排了宴席,想来你们是想来同乐的,别让老身坏了兴致,就让府里的下人带你们四处逛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