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直击关键,就连皇帝的表情都不得不慎重了起来。
“不是小事!”
鸿胪寺卿张榕是太后一族,辈分上算是皇帝的表弟,这个平时很少出声的老人家也露出了怒容。
“如今北方的局势谁人不知?吾等为了出使大计殚精竭虑,此时抢夺国礼意欲何为?是想要两国开战吗?”
这话就些耸动了,想来北方也不会为了少了点糖就要打仗。只是若被魏国知道梁国对国礼不重视到任人打劫的地步,想来也会是个麻烦。
一道道奏本压下来,再加上御史台当朝读出萧正德的种种恶行之后,萧衍犹豫着问:
“那列位臣公的意思是?”
“臣建议搜捕萧正德。”
谢举看了眼鸿胪寺卿,躬身奏道:“……并追讨被劫的出使国礼。”
他是此次出使的主使,会关心国礼也很正常。
谢举一奏言,其余人纷纷附议。
“臣请批捕萧正德。”
“臣亦请批捕。”
“臣请批捕萧正德,以及萧正德的从犯吴法寿。”
御史大夫也跟着又加了个人。
萧衍见萧正德似乎是犯了众怒,犹豫着弟弟萧宏的态度,一时没有回话。
旁边跪坐听政的三皇子见了,凑过头来悄悄说道:“父皇,只是批捕,又没说一定抓的到。父皇不妨先批准了,好平息诸位臣公之愤,然后送封信去给王叔,再派个可靠的人去王叔家里随便搜一下……”
他点到即止,萧衍已经了然。
大概是很高兴儿子为自己“分了忧”,他伸手拍了拍萧纲的肩膀。
二皇子瞟了弟弟一眼,没说话。
“那朕就准了。”
萧衍终于点头。
众人大喜。
“不过临川王毕竟不比旁人,由御史台的人去抓西丰侯有些不妥……”
萧衍担心御史台的人冲撞了王府的侍卫反遭毒手,思忖了下,扭头看向萧综。
“二郎,你会些拳脚,身份也够,你带人去吧。记得,不要伤人。”
萧综意会,这是要让他当幌子带人去临川王府绕一圈就出来,心里冷笑了几声,躬身应下了。
“父皇,我也去吧。”
三皇子突然插嘴,“两个皇子同去,总没有人敢拦着了吧?”
“三郎也懂得为父分忧了,不错。”
这提议就是三皇子建议的,萧衍自然不担心儿子去捣乱,笑着应允。
“那就跟老二一同去吧。”
见两位皇子亲自带人去搜临川王府,有人有兴奋有人嘲讽,但这件事总算是给了确切的答复而不是敷衍,众人精神皆是振奋,接下来的朝会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效率极高。
萧衍派了太监悄悄去给临川王送信,又硬生生忍到要下朝,才让二皇子和三皇子带人跟着御史台的绣衣们出发。
等下了朝,人人都在殿外讨论今日西丰侯终于倒霉的事情,唯有谢举并没有加入讨论,而是缓步走出殿外,静静走到了隔壁的偏室。
那是秘书省为誊抄文书的秘书郎准备的屋子,秘书郎不能上朝,却可以整理朝议,是最清贵的官职,历来只有灼然门第之子能担任。
这些人根本不会起早来上朝,于是偏室常常就空无一人。
但今日的偏室里,已有一人静静的等着。
“你请我办的事,已经成了。”
谢举入了室,轻声道:“你可以放心。”
屋内的正是马文才,闻言如释重负。
“我的承诺轻易不许出,你用来参西丰侯,不会后悔?”
谢举问。
“我与祝英台同窗好友,默契相投,她出了事,便如同我出了事。我现在是在自救,又怎么会后悔呢?”
马文才摇头笑道,“功名利禄、身份地位,我都可以自己去搏,这些不是一个承诺就能换来的。但眼下这燃眉之急,我却只能靠谢使君去解。”
谢举没想到马文才居然会说出“自救”之言,欣赏道:“不愧是能写出《祥瑞论》规劝陛下的天子门生,祝英台有你这样的朋友实属可贵。”
他和临川王互别苗头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一个次等士族敢撼动临川王府这样的庞然大物,而且还已经奏效,能有多么难得。
大概是出于这样的赞赏和对后辈的提携之心,他想了想,从怀中又掏出那方帕子,还给了马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