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节(1 / 2)

“臣知道这种话对于一位疼爱儿子的父亲来说实在残忍,但陛下是一位父亲,更是一国帝王。”

陈庆之叹道。“陛下应当为了百姓爱惜自己的身体,唯有陛下保全了自己,二皇子日后才有父子相见的那一天。”

“是,有些人想要让我们父子分离,我偏不能让他们如愿!”

萧衍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大郎这是要让二郎去死,我这把老骨头怎么也要熬到二郎回来,才敢安心入土!”

他竟是完全不管不顾,将对东宫的恨意放在面前了。

陈庆之和马文才乍然听到皇帝说出这样的话,都是一惊,只能假装没有听见,心里却涌起一阵不安。

听皇帝的意思,在徐之敬回国之后,皇帝怕是已经查到这件事和东宫有关,所以才将太子恨成这个样子。

以往皇帝对几个儿子都十分宠爱,尤其是太子,因为是第一个儿子,又是日后继承大统的嗣子,不但关怀有加,还带着重重的期望。

可自从丁妃死后,皇帝之前对这位大儿子有多么爱重,现在就有多失望,这种失望到萧综失踪后,已经不是失望那么简单了,更有一种痛恨在其中。

身为天子近臣的马文才和陈庆之都吓成这样,一旁的张生和梁山伯的骇然更是可想而知,梁山伯还算稳重,张生已经直接跪了下来。

“陛下,此事若是出于东宫陷害,还请陛下还二殿下一个公道!”

他护主心切,当即喊了出来。

“二殿下刚刚为国建功,却遭此下场,天理不容啊陛下!”

马文才嘴角忍不住撇了撇,心里颇有些不以为然。

这件事固然是东宫的人恶毒,可萧综也不是那么清白的。若不是他有心皇位,听说太子病重从而争储心切,东宫的人原本也算计不到他,之前假借皇帝连送三封的家信没有召回他就是铁证。

至于他轻信心腹、准备不周而导致这样的结果,纯粹是他处事不密行事急躁的缘故,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他是睚眦必报的人,被萧综陷害落入绝龙谷却不能诉苦,对外还要表现出是魏人设下的埋伏,心里已经十分憋屈,现在再听别人将萧综夸得如何英明神武来叫冤,只觉得好笑。

然而显然皇帝不是这么想的,他甚至亲自上前扶起了张生。

陈庆之怕皇帝意气用事,连忙在他发话承诺之前提前开口:“陛下,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应当召集诸位中书集思广益,商量出妥善的处置办法。”

原本在一旁静静候着的梁山伯也开口谏言:“陛下,魏国如今掠走了豫章王,很可能会以此要挟我国。连豫章王殿下自己都嘱咐‘不要答应任何要求’,显然已经预见到了这种可能。此事该如何应对,才决定了豫章王在魏国如何,现在商议别的,都是本末倒置了。”

萧衍这时方似注意到了梁山伯,皱着眉问:“你是王大夫举荐出京的那位裴御史?搜出临川王罪证的那位?”

他对梁山伯抱着账本在金殿里的那幕还有印象,故有此问。

梁山伯连忙躬身回应:“正是臣。”

“你这两次差事都办的不错,难得还有一颗谏臣之心,敢于直言进谏,王大夫后继有人呐!”

萧衍将梁山伯夸了一遍,又看了马文才一眼,叹息道:“如今朕的一干大臣,老的老,去的去,年轻的又都被东宫招揽了去,与朕并不齐心,仔细看下来,竟只有你们几个年轻人可以重用……”

马文才一怔,和同样怔然的梁山伯对视了一眼,不敢接话。

“还有之前那个徐之敬,为了报讯,硬生生三天便跑回了京中,两边大腿都磨烂了,可见也是个忠心的……”

皇帝顿了顿,又叹:“当初朕设立‘天子门生’,本也对此没有太大的希望,却没想到老天有眼,真降下了几位年轻俊彦与我大梁。”

一旁站着的“老臣”陈庆之闻言,蹙起了眉头,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招揽了,可他本是天子,重用谁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为何如今说的如此郑重?

“裴山、马文才……”

皇帝突然唤起两人的名字。

“臣在。”

“臣在。”

“你二人留下,其他人先出去,朕有话要说。”

第408章 断子绝孙

皇帝瞟了一眼陈庆之, 将他若有所思的神情收入眼中, 不见情绪。

后者意会,领着脸上有伤的张生一起, 退出了殿外, 并自觉在门口把守, 不让任何人靠近。

待殿中回复一片宁静,萧衍看着眼前两位年轻的臣子, 恍然间好似看到了大儿萧统和二子萧综并肩立在那里, 恰值青春年少, 一样的意气风发。

可一晃眼,哪里有什么儿子, 只有马文才和“裴山”,一般的沉稳可靠,一般的少年老成。

却没有被他纵爱宠溺出来的傲然之气。

想到儿子,萧衍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心,沙哑着声音开口。

“裴山,河东裴氏的庶子, 因受到嫡母冷落而愤然离家,投奔裴公,后受举荐入京, 自投御史台。入御史台后, 颇受上官器重, 却因断袖之癖而受到轻视, 人脉不佳。有此‘把柄’, 想来日后在官场上走的也不会太顺遂。”

马文才听到“断袖之癖”几个字,愕然地看向梁山伯。

梁山伯也没想到萧衍居然调查过他,一边庆幸裴公将他的身世做的周全,一边因皇帝莫名其妙提起“断袖”的事情而赧然,更没想到会在马文才面前说起此事,简直从脸颊红到了脖子。

“马文才,吴兴太守马骅之子,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你这一房三代单传,自你父亲辞官后,你便是你这一房唯一出仕之人,若你做不到三品清官,这一支便要降等,沦为末等士族。好在你还算争气,出仕以来从未有劣迹,又素有治干,得受重用。”

萧衍看似重视马文才,然而此时说起他的过往,却是轻描淡写一语带过。

“以你的能力,再熬上十年,未必不能名列上品。只是你出身不高,既不是豪族又不是灼然门第,母族父族皆没有助力,势力也不够,再怎么折腾,也很难在短期内一飞冲天……”

“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