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没想到马文才会问这个,怔了下,含含糊糊地开口:“之前在御史台和人有些争执,英台为我出头,便有了这个传闻。”
“我就知道八成和英台有关系,她就是这么胡闹的人。”
马文才听到和英台有关,不由得头痛起来,“断袖不是什么好名声,何况还传到了陛下耳朵里,你以后想不‘断袖’都不行了。英台那边也是一团糟,身边还有个畏娘……”
他不用思考都知道外人会怎么看,裴山和祝英台“断袖”,祝英台又养了美貌的小妾,两人出双入对,后宅还有妾室……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名声传出去,别说成亲了,哪家良家子敢把女儿嫁进来?
更别说现在又发了这样的誓言,他们几个的亲事怎么就这么艰难?!
难道这就是他破除了“梁祝”诅咒的代价?
梁山伯见马文才眉头蹙得能夹死苍蝇,大约也猜出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叹息道:“陛下,似乎将子嗣看的挺重。”
其实对他这样的人来说,留不留后代并没有什么。
他父母双亡,家中亦没有万贯家财继承,心爱的人女扮男装好像完全没有回复女儿身的意思,他都已经做好了这样陪伴祝英台一辈子的准备,对方愿不愿意回复女儿身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更不要说留下子嗣。
然而皇帝无疑是对此事非常看重的,所以才让他们发这样的誓言。
“我听说,早些年时,陛下也发过这样的誓。”
马文才压低了声音说,“他曾答应过先皇后,若让其他女子生下孩子,那些孩子必死于非命,而他将断子绝孙。”
梁山伯倒吸了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向马文才。
“那,那岂不是……”
陛下除了两个女儿是先皇后所生,其余的子嗣可没有一个和郗皇后有关系!
“大约是这样的原因,陛下非常疼爱孩子,担心这诅咒会应在几位皇子身上。如今二皇子被困敌国,陛下怕是想起了这个誓言,心中自责,才会如此费尽心思要保全这个孩子。”
因为如果二皇子死于非命吧,便间接应了这样的誓言。
马文才和梁山伯漫步在宫道上,心情都有些复杂,既有对于未来的忐忑和兴奋,也有对皇权的敬畏和向往。
“马侍郎,裴御史,请留步!”
当他们走出内宫,往宫门方向走去时,突听得背后响起一声带着焦急的呼唤。
两人对这声音都是再熟悉不过,连忙转过身,躬身行礼。
“太子殿下。”
“臣裴山,参见太子殿下。”
在宫门附近叫住他们的正是梁国的太子萧统。
比起马文才上次见他的时候,萧统瘦了许多,原本应该合身的峨冠博带如今飘飘荡荡,看起来颇有些临风而去的虚弱,他的额头还有些汗,显然是得到马文才入宫的消息后,急急忙忙赶来的。
萧统一直有着“礼贤下士”的名声,哪怕裴山现在只是个品级不高的侍御使,他依然对他很客气,客套了几句后,才道出来意:
“两位,我听说你们是从徐州赶回来的,不知是不是二郎有了什么好消息?”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呐。”
马文才心中一动,用余光打量太子,见他焦急担忧的神色不似作假,心中啧啧称奇。
“豫章王若有什么消息,怎能瞒过太子殿下?”
萧综遇伏明明就是东宫的设计,现在问他们萧综有没有脱困?
就连梁山伯都露出了意外的表情,显然觉得这位太子做戏做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太过拙劣。
“我,我只是单纯担心二郎的安危……”
他们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想法,太子本也是聪慧之人,脸上露出难堪的神色,“那阵子我一直在生病,我也是事后才知道二郎出了事。现在父皇不愿见我,我只是想打听二郎的事……”
马文才了悟了。
皇帝拒绝见太子,太子想通过他们将自己的“无辜”转达给皇帝。
“太子殿下多虑了,陛下一定是担心殿下的身体,希望殿下能够多休养几日,才免了太子来回奔波劳累。”
马文才轻飘飘地回绝了他委婉的请求,显然不愿淌这样的浑水。
“臣劝殿下也切莫在为此事烦神了,好不容易养好了身子,又劳累病了,陛下还要为殿下焦心……”
“裴御史,可有豫章王的消息?”
马文才是天子近臣,萧统也不好勉强,在马文才这里难以打探,便看向裴山,以太子的身份明问。
若是之前,梁山伯大约会顾及这层身份暗示几句,但他们刚刚从净居殿出来,皇帝那意思,明显日后是开始动东宫了,他怎能在这时示好?
所以梁山伯摇了摇头,言简意赅的说:“有,但是臣不能说。”
相对于马文才的委婉,这回答更是无懈可击。
萧统从梁山伯的态度中察觉出了什么,原本气色委顿的脸庞立刻又苍白了几分,唉声叹气起来。
“情况竟这么严重了吗?连二郎的消息都不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