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客人这边请。”酒楼中的伙计时机把握的刚刚好,面带微笑地上前请他们到空位坐下,楼上雅间已经没有了,啧啧,大堂里面多了一对玉人般的夫妻,他也能饱一饱眼福。
萧瑜赶紧就拉着陛下的袖子跟着伙计过去,刚才和陛下逛了那么久,她早晨走的急早膳也没有好好吃,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她不敢说话,就用一双眨巴眨巴会说话的大眼睛盯着陛下看,至于那些颇受女子吹捧的举子她一个眼神都没给。
这些举子都不是连益,她才不会看他们和他们说话呢。他们是连益的竞争对手,她心中明明白白的。
司马戈沉着脸,漫不经心地朝那张空桌子走去,萧瑜立即开心起来了,双手搂着他的胳膊,晃悠来晃悠去。
等到坐下来的时候,她还十分识趣地掏出自己的粉帕子替陛下擦拭干净,菜式上来的时候自己先吃一口后再让陛下吃,那副忙前忙后的小模样娇气可爱,不知这酒楼中多少人都暗中注意着她。
楼上的雅间,文启川看了一场戏,不无恶毒地低声开口,“这疯子没有杀了那个举子当真是意想不到呀,坐在那里用膳也不怕毒死。”
“新后体贴,看来是得了陛下的欢心。”司马誉兴致勃勃地不时往下看一眼,淡淡说道。他的语气中有些常人难以察觉的疑惑,自己可以确定公主府那日是第一次见新后,新后到底是为何对他心存芥蒂。
这次文启川却是没有开口,明眼人都看出两人之间亲密的关系,他只在心中暗暗想,若是司马戈发疯的时候错手杀掉了新后,可就有意思了。
帝后微服出宫,不用想周围定是有大量的暗卫跟随,司马誉二人只说了两句话便默契地不开口了,只怕隔墙有耳。
自然也没有下楼向司马戈觐见的意思,司马誉很清楚这个时候司马戈绝对不会想要看到他。
却不曾想,他们这些达官贵人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底下的举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又捅了篓子。
变故源于那名成姓举子,他被司马戈吓退后坐在举子中,左看右看总觉得有人在嘲笑他吃了挂落出了丑,堂堂的一名举人被一个平民百姓吓得屁滚尿流。
身旁的举子在作诗,左一句“胆小若老鼠”,右一句“仓皇逃遁土”,成姓举子气的酒都洒了一些出来,这分明就是在讽刺他!
连连痛饮了几杯酒,他心中火气怒气交织,又不能对着同是举子的他们发泄出来,待一眼不经意又望见那貌美的小娘子娇娇地朝那个平民笑,轰的一下,欲-火也上头了。
他喉结发紧,像是失去了理智一般,笑着拱手言自己有一首好诗,举子齐齐看向他,他目光带了些肆无忌惮的淫邪,开口唤道,
“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出自《碧玉歌》)”
赫然是一首艳诗!碧玉,就郎抱,仔细一品在场的人都咂摸出了意味,方才那个小娘子身上不就是一身绿裙……还被那个青衣男子抱在了怀中……
嗬,这成姓举子着实……然而还没等他们感叹出来,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瞬间涌上了心头。
就连雅间的两人都愕然放轻了呼吸声。
萧瑜正香喷喷地吃着一块炙肉,肉刚咽下肚就觉得好像很不对劲的样子,她想开口问陛下发生了何事,就看到陛下慢条斯理地擦干净了手指,然后抬起了手。
下一刻,酒楼的大堂涌入了上百名的冷面男子,牢牢地将整座酒楼围了起来,其中举子在的那方大桌被围的严严实实。
“夫君,这是怎么了呀?”萧瑜咬着唇小小声地问,她觉得陛下的脸色好可怕,眼神也好可怕,但她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方才只听到了一首诗。
司马戈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小傻子,你是个傻子多好。”
萧瑜不解其意,一脸茫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句话后突然眼睛有点湿湿的,都说了好多次了呀,阿瑜不是傻子,阿瑜什么都听得懂,不要欺负阿瑜。
“坐在这里,不准动,否则朕就永远不再带你出宫。”他的语气骤然凌厉,萧瑜一抖,瞪着眼睛连忙乖巧地点头。
司马戈一张脸阴沉地能滴出水来,阴测测地朝着那名成姓举子走过去,浑身的戾气毫无顾忌地冲着他而去。
成姓举子瑟瑟发抖,举子们骇得瘫倒在地,这是,这是惹到贵人了啊!
“诗兴大发,文采斐然!”他的黑眸深不见底,殷红的唇却勾了起来,语气冰冷骇人。
成姓举子险些昏过去,抖着身子求饶,然后就被人高马大的暗卫架了起来,膝盖跪在地上。
“一个字,一根手指头。一个字,一次剐刑。”司马戈低沉的话音一落,酒楼中的人皆脸色惨白,有些人还仓皇大喊要报官。
“我是举人,举人出身见官可不跪!我是河东成氏……啊……”五指齐断,鲜红的血液迸发,洒了一地,尖叫声此起彼伏,但顶上的青衣男子面不改色,甚至还享受般的吸了一口气。
成姓举子骇得屁尿横流,昏了过去,右手已断,这辈子他再无出仕的机会。
正在暗卫对准了左手的时候,角落里响起了女子的啜泣声,“夫君,阿瑜好怕,我们回家吧。”
萧瑜坐在那里鼻头红红的,一动不动,可她听到了,那声惨叫声让她也开始发抖。
“砍了他的左手。”司马戈冷着脸吩咐,然后迈着大步怀抱着哭唧唧的小姑娘出了酒楼。
身后,无人不骇,今后数年再也不愿踏足这座文仙楼。
望京的举子们也再不敢呼朋唤友出门饮酒,小院里埋头刻苦的清瘦男子对这一切浑然不觉,只是有些奇怪和他同乡的举子近日安静了许多。
第三十八章
第一次出宫就遇到这样的事, 萧瑜被吓住了,她坐在马车上偷偷摸摸抬头去看陛下的脸色,很想开口要到靖国公府去一次,但陛下的神色好可怕呀, 她怂怂地又缩回去了。
“陛下, 酒楼那个姓成的举子是骂了阿瑜吗?他写的诗阿瑜没仔细听, 只听到了碧玉两个字。”马车走了一会儿,萧瑜实在忍不住又抬起头来, 主要是陛下抱着她, 她坐在陛下的腿上,太安静了总觉得有些奇怪。
司马戈微低了头,小姑娘抬着白嫩嫩的小脸, 声音软软地问他, 这时眉眼间也不见方才的惧色了。
他神色稍缓,但语气依旧冰冷, “如今不哭着说自己害怕了?小傻子,你怕的是谁,可是朕砍了那人的手。”
司马戈的眼神尤带着森然, 萧瑜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她慢慢低下头,扭着手指头,是呀,那个坏人骂了阿瑜,陛下为自己出头,可自己却害怕陛下砍了他的手。
阿瑜这样是不对的, 虽然她听到惨叫声的时候真的很害怕。
她知道错了, 就悄悄地伸出一根手指, 去勾陛下的大手,小声道,“陛下,阿瑜不怕陛下砍人,阿瑜就是觉得那人哭的好可怕呀。”
司马戈冷冷瞟了她一眼,不语,只是也没甩开她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