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年近半百自诩高贵的女子厮打起来。顿时,太极殿,整个王朝最尊贵最神圣的地方,变成了最肮脏最不堪的闹市场。
柳夫人看着这些光鲜亮丽的皇室人,听着那一桩桩耸人听闻的秘辛,叔嫂相通,母子反目,瞒天过海混淆皇室血脉,她反胃作呕起来。
她往周围看了一眼,一些处在皇室边缘的小宗室同她一样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幕。而诸如平郡王长公主等人,则是不停地咒骂发了狂的陛下,看到临王,想必也清楚了他们自己的下场。
司马戈的耳朵嗡嗡直响,他红着双眼站起身,咬着牙阴冷地看了这些人一眼。
而后,这些人被那森戾的气息骇住,绷紧了嘴巴。
“陛下,老奴已经查出冒充皇后的那个女子就是临王从小国带来的贡女,一直住在太后的上宁宫中。前日天不亮,太后宫中的内监驾着马车出宫,里面的女子定是皇后娘娘。守宫门的将士说那女子那是只是昏迷,还未身死。”何喜看着双目黑漆漆的陛下,不忍地开口说道。
“皇后娘娘许是还未出事,老奴已经派人去了乱葬岗,老奴相信皇后娘娘福大命大一定没有生命危险。”
司马戈却仿若没有听到一般,一双黑沉的眸子直勾勾的盯在了皇太后身上,提着剑一步一步的走过去。
那剑上滴答滴答地流着血,是临王的血。太后的鬓发因厮打变得脏乱不堪,像是一个最不体面的疯婆子。她眼睁睁看着贱种冲着她而来,瞪大了眼睛面露惊恐,她害怕死亡。
“朕的皇后在哪里?内监是太后宫中的,太后一定知道,不让朕失望的对吧?”司马戈咧着殷红的薄唇,微笑着开口。
太后使劲地摇头,可是那把滴着血的剑还是横在了她的脖颈上,司马誉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不知为何,太后心中突生出一股怨气来,她忽然笑了起来,眉眼之中充满了恶毒,看着司马戈缓缓道,“临王说的没错,那个不识好歹的萧氏被哀家宫里的内监扔在了乱葬岗。听说,她被杀死的时候怀里还抱着一只小木马,那只小木马如今应该跟在林婉芷又回到了未央宫里。你去仔细看一看,说不定还能在上面发现萧氏的血呢。”
司马戈的黑眸中波澜不惊,他嘴中慢慢吐出几个字,“朕不会杀你,朕会贬你为庶民,送你到皇陵给先皇和那个人守墓,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闻言,太后呼吸急促,不停地用世上最恶毒最肮脏的话咒骂司马戈。要她去给先皇和那个女人守墓,她倒不如今日同临王一起死去。
司马戈闭了闭眼睛,自有人将太后的嘴堵住。不,从这一刻起,这是庶人文氏,没有资格再被称为太后了。
帝王的脚步声很轻很慢,但在殿中的每个人心还是提了上来,下一个被陛下清算的会是谁?平郡王?长公主?亦或是临王世子司马誉?
出乎意料地,陛下最后停在了一名女子的眼前,那女子和皇室一丝一毫的关系都没有。
道慈真人,皇后娘娘萧氏的堂姐,靖国公府的五姑娘萧茹。
“朕的皇后在哪里?你可以得到神谕,提前告知朕临王会在重阳节对朕不利,颍川会有大水。那么,你也定能够得到神谕,知晓皇后如今身在何处吧?”司马戈的话轻飘飘的,甚至还带了几分柔和。
但萧茹的脸色却大变,身子抖了抖险些没有站稳,陛下特地下旨要她进宫的用意竟是为了探查萧瑜的下落!
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萧瑜的去向,她能够预知临王太后谋反,颍川大水,完全是因为自己重生一世,而那些是自己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情。
可是,上辈子萧瑜没有被李代桃僵,也没有那个小国贡女,她是在新婚之夜同眼前的废帝一起被临王太后杀死的。
再者,临王和太后的话都说的清清楚楚,萧瑜数日前就已经死了,尸体被扔在了乱葬岗!陛下明明也听到了啊!
“活着,朕要见人,死了,朕要见尸见魂。做不到,朕就送你一起去死。”司马戈冷冷地开口,手上的剑顺势动了一下。
闻言,萧茹倒吸一口冷气,忍着恐慌颤颤巍巍地点头,“臣…臣女需要时间,陛…陛下可以先到乱葬岗,乱葬岗…去找…找。”
她艰难地将话说出口,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说死萧瑜就是死了,尸体被扔在了乱葬岗,受了野兽的噬咬,看不出面目了。
“来人,将她关起来由禁军看管,何时得到了神谕何时放出来。”司马戈冷声吩咐下去,当即便有数十禁军带走了眼神明显慌乱的道慈真人。
柳夫人看着这一幕叹了一口气,她总算是知道了萧茹为何能被封为道慈真人,也清楚若是这次阿瑜没有活着回来,萧茹也不会活着走出皇宫。
而且,但看帝王对阿瑜的这份心,人活着皆大欢喜,人若是死了,整个大晋都要动乱起来了。
柳夫人所想果真成为了现实。自重阳节宴会之后,皇宫,内城,外城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来自帝王的愤怒。
重阳节宫宴之上,临王同太后勾结谋逆,先是献上贡女意图刺杀陛下,而后伙同宗室逼宫意欲谋朝篡位。陛下震怒不已,当场斩杀大逆不道的临王,贬斥太后为庶人,后下旨将平郡王,长公主,驸马,承恩公府,魏国公府等人全部关押在天牢之中,不日之后处斩或者流放。
朝野内外也经历了一场大清洗,凡是掺和进谋逆一案中的人全部被抓了起来,外城不远处的乱葬岗据说已经被禁军看管起来,不容旁人接近,乱葬岗里面便是此次被处死的罪人尸体。
一时间望京人人噤若寒蝉,提心吊胆。
出乎意料地,在这场耸人听闻的谋逆案中,靖国公府居然也被牵连进去,甚至暗中有传言道刺杀陛下的人非是那贡女,而是出身萧家的皇后娘娘!不过,这流言只传了半日就被临王世子雷厉风行地解决了。
说到临王世子司马誉,也是十分奇怪。他的生父临王谋反被陛下当场诛杀,死状凄惨,可他却一点都未被波及到,俨然还得到了陛下的重用。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望京城中风起云涌,暗潮涌动。而那厢望京城的郊外,却是气氛融洽,岁月静好。
第八十一章
长满了野草的乡间小路上, 一只精神昂扬的小毛驴驾着一辆青布板车慢悠悠地走着,它的旁边和它一道走着的还有一个、两个、三个人。
两名男子明显是小厮的打扮,穿着粗布的短打, 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一个脸上带笑,不停的絮叨, 一个却是不说话静静的听着。
剩下的那个人比这两个人都要高些, 略落后了他们一步,眉眼温和, 唇角带笑时不时地嗯上一声, 看过去,那人的笑意是对着驴车上的人的。
再看,那小毛驴驾着的青布车上,一个头上包着蓝头巾的小姑娘,舒服地倚在厚实软和的被褥之上, 翘着粉唇嘴中哼唱着一支小曲,软软糯糯的听上去可爱极了。
细听下去,却是,“天上有个小仙女, 小仙女名字叫阿瑜, 阿瑜有只小毛驴,小毛驴有青布来遮雨……”
唱完了一遍之后,小姑娘歪着小脑袋往路边的野花看了两眼, 而后又勾着脑袋往后面的农户家里望了一眼。
“呀!连益你好厉害,后面的李夫人他们家真的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了, 好小好小的黑点呀。”萧瑜一脸兴奋地冲着眉眼温润的男子道。
她这还是第一次坐驴车, 第一次离开深宅到乡下野外来, 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整个人是又激动又好奇,什么都要看两眼,什么都要问一句。
就连小毛驴身为一个活物,都无法避免地被她摸了好多遍,摸完了眼睛摸尾巴,最后还被迫在脖颈上套上了用野花编成的花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