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荷塘里,一朵半开的莲花花苞忽然断裂,“咚”一声落入水中。
这一声声响好似打破了天地的静默,瞬间所有人都活了,李秋容几乎不可控制地长吁一口气,伸手扶住了宗政惠,竟然也不待她回应,便匆匆地将她扶走。
容楚笑吟吟半躬身看她远去,宗政惠刚刚走过拐角,他便一拂衣袖,背手转过身去。
转身时,眼底的笑意已经冷了下来。
宗政惠被李秋容匆匆扶出国公府,上了马车,车帘一掀,她眼底惊惶之色才稍稍淡了些。
“老李。”她忽然一把抓住李秋容的肩头,痉挛的手指几乎扣进他的血肉,“刚才……刚才怎么回事……刚才……你是不是输了?”
李秋容苦涩地咧咧嘴,稍稍侧身,露了半个后背给她看。
他后心衣服一片深色,已经汗湿,但真正令人震惊的,是后背衣裳不知何时开了一道口子,长达半尺,深度……正好剖开老李的三层衣裳,却不伤半分肌肤。
“容楚干的?”宗政惠声音都变了。
李秋容摇摇头,他也不确定,正因为不确定,而觉得越发可怕。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宗政惠发怔半晌,忽然开始摇撼他的肩,“他刚才打算杀了我——他真的会——杀了我!”
李秋容仰头看着她。
这一刻这苍老的太监,眼神里流露出深深怜惜和浅浅无奈。
“奴才想……是的。”良久,他道。
宗政惠的手,僵在了他的肩上,好长时间之后,才僵硬地放下来,随即霍然将手一甩,猛地掀开车帘,她钻了进去。
李秋容对车夫摆摆手,示意驾车,自己也钻了进去。
黑暗的车厢内,宗政惠一动不动坐着,昂着下巴,双手搁在膝上,雕像一般,李秋容掀开车帘的动作惊动了她,她抬起眼。
一霎那夕阳光影照入,照见她高昂的脸上,泪流满面。
李秋容默默低下头去。
“你听见了……”四壁严密的车厢里,宗政惠的声音缥缈而肃杀,“他竟然敢这样对我说话,他竟然敢为一个女人这样对我说话,他竟然敢为了她和我讨价还价威胁我,他竟然敢——说要为她,不惜灭了南齐!”
她霍地掀开金丝镂空花鸟车帘,狠狠看向北严方向。
“我要知道你是谁!”
“太!史!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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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话:还没来得及捉虫,先将就看着吧,有问题请及时通知伦家~~~~~今天去九马画山,去兴坪。我要说的是,所以更晚了……这样的情况还要持续两天,筒子们千万见谅,掩面奔走……
74 心中有你
晋国公府里,容楚脸上散漫微笑神态已去,虽无宗政惠的愤怒憎恨,却也满眼肃杀。
身后响起一人脚步声,步子不轻不重,不急不慢,每一步都很稳很踏实,让人心随着那步子,一步步安定。
“周七。”容楚叹息一声,“把人都撤了吧。”
“是。”
容楚转过身,看着自己的亲信之一,龙魂卫中潜卫的大首脑。
他的亲信护卫头领都以数字命名,按入府年限计算,周七,已经在他身边七年。
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赵十三,现在全天候带人保护太史阑和景泰蓝。
周七的脸和他的姓很像,有一个长长的下巴,其余部位鼻直口方,人则和相貌一样看起来一板一眼。
作为容楚手下唯一一个曾经南渡,学过日桑国隐杀技的高手,刚才让李秋容和宗政惠吓得狼狈而逃的那一道背后刀痕,就是他的“影刀”绝技。
容楚懒懒地靠着栏杆,刚才和宗政惠那一番交锋,浅笑轻颦里可谓刀光剑影杀机密布,比一场两国谈判还要累心。
两人互相试探、警告、威胁、钳制,最后宗政惠终究因为武力不足略输一着,狼狈而走。
但实际上,他和她也只是打成平手。
或者说,互相钳制,各取所需。
她暂时放下对太史阑的追究,他则帮她继续圆谎。
当然,若非他展示强大武力和保护太史阑的莫大决心,她绝不会这么好说话,她会笑吟吟先杀了太史阑,再来问他这颗美人头是不是比活着的时候好看些。
容楚不过稍稍沉思,便对周七招招手。
“走。”
周七立即跟上。
没过多久,晋国公府后门大开,几骑快马驰出。
“周七。”容楚在当先一匹马上,毫不犹豫地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把宫中的那些探子处理掉。”
“是。”
黄昏时分,城门将闭,容楚一骑驰来,他的护卫在前方驱散人群,手中的鞭子极有技巧,将人带开而不伤分毫。
百姓看见鲜衣怒马的队伍,都自觉让开,却有自城外入内的一名骑士,速度丝毫未减,一路吆喝“让路!让路!”,向城内狂奔而来。
他肩膀上,三根黄色小旗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