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篮子吊上去,并没有到达“康氏黑木崖”总部,似乎又有一段向下的路,然后,她闻见水声淙淙,感觉到四面黑暗,忽然天地开阔,日光明亮,鼻尖似有云端拂过,然后,她的蒙眼布被突然解开。
太史阑在感觉到光线大亮的那刻,立即闭上了眼睛,此刻蒙眼布被解,她也没睁开,直到眼睛适应那样的光线之后,她才缓缓睁开眼。
脚下所站的,是一座石桥,说是石桥也不准确,原先这里应该是连接两处断崖的一处石台,之后经过了整修,两侧铺上石板加宽,两边也加上栏杆,现在成了通往对面的石桥。
对面,是华贵精致的山庄门楼,门楼内绿草如茵,美人无数,康王正在一个紫色的大伞下,一个紫衣美人的怀里吃紫色葡萄,此刻,正抬头,有点挑衅地向她看来。
他虽然在微笑,眼神里却有浅浅失望——他这处山庄地形奇特,利用了云台山独特的“水洞开云”景致,过一个深黑水洞之后便是云台,光芒万丈,虹霓自生,但也因为从极黑到极亮,很多来客不适应这样的光线转换,往往看见山庄的那一刻会泪流满面,所以康王这处山庄虽然叫“流云山庄”,但很多人私下称呼“流泪山庄”。
可是今天,康王存心想看一个人流泪,想看她被蒙了太久的眼睛被瞬间刺伤,却没能如愿。
那个女子,看过来的眼神,还是那么清亮平静,犀利如针,那种老娘天下第一,你等都是宵小的气势,让他这玉堂金马的当朝亲王,都觉得压抑。
“早,康王殿下。”太史阑好像散步遇见一般,点点头。
“现在是午后了。”康王皱眉,不欣赏她的冷幽默。
“原来走了一个时辰带半刻钟么?”太史阑立即道,抬头看看天色,“嗯,这里的日头特别亮,是因为云台开阔的原因?”
康王立即紧紧闭起嘴,觉得自己刚才做了一回大傻叉。
这女人……还是别和她多说的好。
“你很有本事。”他转头,淡淡道,“敢告本王,能顺利过第一次开堂,不过,本王可以告诉你,你全部的本事,到这里也就为止了。”
“哦?”
“真理公义,是这世上最虚弱的东西。”康王讥诮地道,“我会用事实告诉你,强权和地位,才是决定这世间是非对错的唯一标准。当然,你这样出身低贱、没有真正拥有过权力的草民,是永远不能理解这些东西的高贵和遥不可及的。”
“所以你敢告我,所以你以为能告倒我。”他重重地下结论,“然后你最终会发现你是多么的荒唐可笑。”
“哦?”
“哦什么哦?”康王眉毛一挑,不屑地睨她一眼,“阶下之囚,色厉内荏!”
太史阑也不哦了,悠然看四面景。
“本王很想让你知道这人间一切的苦之后,再呼号死去,可是有人再三劝告本王,夜长梦多,还是要早点解决你的好。”康王阴鸷地注视着太史阑,手一挥。
太史阑所站的那一处石桥,忽然响起一阵机簧轧轧之声,随即两侧石板猛然向下一陷,平台成了滑板,太史阑立足不稳,向前滑去。
而平台之下,就是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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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阑被天纪军士兵带走时,护卫们并没有离开。
他们立在原地,悲愤地看着士兵们沉默着退开,看他们的女主人,自己带着绑匪,去做人质,去赴死。
没有抢上去厮杀,是因为苏亚拉住了他们。
“不要去送死,不要让大人的心思白费。”苏亚咬着下唇,重重地道。
“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不能回城送信,在这里干等?还是想办法跟上去救她?”
“跟上去只会让天纪军有理由伤她并杀我们,大人会生气的。”于定道,“我们还是要回去报信,找三公想办法。”
“我们的誓言……”
“誓言算个屁!”苏亚道,“我刚才发誓,违背誓言我死全家,可我全家,早死了!”
于定:“……”
随即决定于定雷元等人留在原地,以防天纪军还留下人监视他们的动静,苏亚悄悄回城报信。
苏亚狂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平原的长草中,这个女子,不用马匹,跑起来居然和马一般迅速持久,她足足跑了一个时辰,终于跑回了昭阳城。
看见昭阳城的城门时,她微微犹豫,想着求救于三公到底有没有用?三公的护卫肯定不能调,昭阳府的兵丁调来也无法对付天纪军,唯一能和天纪军较量的上府兵,刚才天纪军那个幕僚已经说了,他们即将撤出换防,定然不能接任何任务,尤其是和天纪军作对的任务。
找三公,也是没有用的。
怎么办!
这么犹豫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一群人,鲜衣怒马而来,马上捆扎着很多猎物,这些人高谈阔论,得意洋洋,路人则面带厌色,纷纷走避。
苏亚眼睛一亮——她认得这些人,是东堂那批等待行省天授大比的天机府公子哥!
她高兴的却不是看见这些人,而是忽然想到了他们的头儿司空昱。
这位东堂世子,传说很受康王优待,他有没有办法,从康王那里把太史阑救出来?
她想到就做,好在司空昱此刻还赖在昭阳府后院养伤,太史阑给他用了最好的药,这人恢复能力和狗一样惊人,不过才几天功夫,那么重的伤已经好了大半,时常在院子里走动,只是还是不肯走。
苏亚冲回后院,司空昱正忙于摆脱昭明郡主的纠缠,看见她就好像看见救星,急忙把昭明郡主给赶开,把她迎了进去,问她,“可是你家大人找我?她是想通了吗?”
“现在需要你去找她。”苏亚开门见山地道,“她被康王掳走了!”
“什么?”司空昱霍然站起。
一刻钟后,他和苏亚匆匆抢出,把昭明郡主的呼唤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