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按照惯例,涉及到王侯的大案,在案发地初审获取证据并查实后,就应该封存证据,递往京中,交由圣裁。
而今天开堂的主要目的,是审问重要证人,将此案的初步证据进一步敲实。
重要证人,是康王府马管家。
由火虎龙朝找了来,容楚亲自带回,容楚亲身去流云山庄救太史阑,马管家便由周七等人小心看守,交给三公。
三公也不敢怠慢,将人直接关入昭阳府大牢,拨了最可靠的护卫去看守,以防证人出现任何意外。
证人没出现任何意外,因为能让他出意外的人统统还留在云台山流云山庄附近,忙着对付太史阑,纪连城,乔雨润,康王,给容楚司空昱太史阑三人组玩得团团转,劳而无功。
三公对于马管家的到案十分满意及诧异,在他们想来,马管家这种参与主人太多秘密的下人,在大案刚刚被掀起的那一刻,就应该被灭口才对,居然还活着,居然还能被人找到,一直递送过来。
这其实只能叫天意。
天意让康王过于刚愎自用,这些年顺风顺水骄傲轻狂,以为这天下无人敢和他做对,没有在接到乔雨润密信的第一时间进行处理。
天意让康王在案件掀开的时候,人已经出了京,当他密信回京下令对马管家灭口时,龙魂卫已经出动,直接截掉了康王府的消息渠道,导致下手延误。
天意让康王不在,手下人不敢轻举妄动,却又将马管家监视了起来,马管家发现不对,又隐约听见了风声,惊慌之下为保命当即逃跑,他一跑出康王府,就被守株待兔的龙朝等人抓住。
天意让康王府追龙朝马管家的队伍,还是遇上了容楚。
马管家在牢里,十分安分,三公亲自和他谈过,表示他不说,必死,康王绝对不会因为他拼命守密而出力救他,如果老实在堂上交代,那么三公会在事后给他换个身份,送他离开南齐,好歹保他一命。
马管家跟随康王久了,自然知道主子为人,宁可相信三公也不要相信康王,当即答应,在牢中好吃好睡,就等开堂。
太史阑从云台山回来第二天,二审开堂!
这一次主审阵容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是陪审以及旁听队伍,吓人!
一大早昭阳百姓就兴奋地挤在昭阳府门前的广场上,虽然这次是密审,根本不对外公开,但是得了风声的百姓还是早早在十丈外的警戒线外挤满,交头接耳,等着这场注定精彩的好戏开锣。
“听说今天要来好多大人物!”
“是啊,听说天纪军和上府大营换防,自今日起有一营兵正式长驻昭阳,天纪少帅亲自前来,顺便要来旁听此次密审!”
“西局那位女指挥使也要来!”
“还有还有!听说晋国公也到了昭阳,也要来旁听!”
“呀!这么多显贵!往常咱们一辈子也见不着一个!”
“不知道这些显贵们关系怎样?都和康王一个阵营还是死敌?”
“管他们什么关系,这时候都跑来,很明显,今儿有热闹看啦!”
“咱们隔这么远,哪里看得见!”
“看不见,看个袍角影子也好呀,再说马上他们过来,要从咱们面前过!”
“啊啊,听说纪少帅是美男子,形貌如天神二郎,今日可得一饱眼福!”
“这算什么,晋国公才是名闻南齐的美人!听说他有三任未婚妻因为疯狂嫉妒他的美色,自觉配不上,都自杀了!”
……
太史阑此刻还没有去前堂,她在后院里唯一一座高楼上,看着远处人群。
今日密审的消息是她放出去的,群众舆论的力量,在这个时空还没人察觉,但在她昔日那个时空,已经早已证明了其澎湃的内力。
茶杯在她手中转着,她还在思考。
今日密审,其实只能说是走个过场,提取一下马管家的证词,按个手印确认,之后就要封存人证物证上京了。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但今日这一审,也将是最艰难的。
因为马管家实在是太重要的人证,他掌握的事情,很可能还不止这两百万两贿银,他的出现牵动了太多的人,再傲娇自信的人此刻都坐不住,乔雨润必然要使尽浑身解数,而康王,这次可能不会稳坐钓鱼台,会亲自赶来。
康王一来,无论如何他是亲王,京中又迟迟没下文剥夺他的权力,他往堂上一坐,端起王爷架子,很可能就审不下去。
另外,被容楚和她欺负得够惨的纪连城,今日已经以视察初次入驻昭阳军队的名义进了昭阳城,不用说,自然也要来捣乱的。
想到和上府兵换防的天纪军,太史阑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宗政惠虽然被迫升她的官,但果然还是不想让她好过,硬生生把驻兵十年的上府兵换成天纪军,哪天天纪军“追逐流寇,误伤府尹”的事儿都有可能对她干出来。
不过,来就来吧,纪连城的屁股都瞧过了,还怕你一堆兵?
今天注定是一场龙争虎斗,太史阑却不觉得紧张,只有微微兴奋。
人生,本就该是在不断争斗中前行的,否则存在只有意义,哪来意思?
远处似乎起了一阵骚动,好像有贵人降临了。
太史阑将茶杯一搁,转身下楼。
脚步踏在楼板上,坚定而清脆,一声声。
她在想着容楚的话。
“此次证据其实还不够足,最多能以贪贿罪名令康王失去某一部分权柄,真正想要打倒他,只有卖国证据。”
“何来卖国证据?”
“北严城破,诸官员多半死亡,但有一个人,失踪了。”
“吴推官。”